020 血
“这……”程翰不禁犹豫了。
少年冷笑一声，道：“既不情愿，那就算了，反正你也活不过明日黄昏。”
程翰见他又要走，忙道：“上仙留步！我答应了！我答应了！”
“哦？”少年讥讽地一笑，问：“不再想想了？”
“不再想了！”程翰道。
“好，”少年转回身来，道，“你且想想，这半个月来，你是不是时常夜班惊醒，头晕无力，神情恍惚？这皆是因为你在至阴至邪之地丢了一魂所致。就是那孽障，也是在那个地方招上的。因此，你必须回到原地将那一魂找回来方可。”
程翰忙恭敬道：“请上仙教我！”
少年道：“我想，你去过什么地方自己心里必然有数。明日午时，需独自一人到那处去，切记，只可一人独去，否则若叫人再惊了那一魂，可就找不回来了。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我记住了！多谢上仙、多谢上仙！”程翰千恩万谢，又道，“来人！快请上仙到府中……”
“侯爷……您说的话……小的没听懂……”那随行的下人怯怯地说，“您说的上仙，在哪儿啊？”
程翰忽觉眼前一晃，猛地一睁眼，却见自己仍在车中，车仍在明德大街上缓缓地前行着，前头的仪仗秩序井然地开着道，鼓乐之声从未断绝。
“难道是梦？”程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哪里跳得还很剧烈。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只觉得手心里摸到的汗不知为何，有些黏黏的。拿到眼前一看，竟是那梦中所见的血色！
“停车！”程翰喊道。
车马停下，程翰等不及下人打帘，自己便慌慌张张钻出车来，四下张望。然而哪里有那红衣少年的影子？
“侯爷，您有何吩咐，小的去办？”下人见他失魂落魄地样子，忙问。
程翰一把抓住他的肩，道：“你快把我脸上的血擦掉，别叫人看到！”
下人却是一头雾水，问：“侯爷，您的脸上哪儿有血啊？”
“没有吗？”
下人摇摇头，道：“干干净净的。”
程翰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神色，复坐回车中。
车马又缓缓地行动起来。夷阳侯不敢再闭上眼睛，只怕一旦睡去，又要做那噩梦。行至半途，他仍是觉得心疑，实在分不清方才到底是真是幻。他颤抖着将手伸出袖口，摊在眼前，一眼瞥去，那血迹真真切切。
程翰心中“咯噔”一声。
回到侯府，程翰撇下众人，急忙忙回到房中，打开镜匣细看。只见镜中的自己，半张脸都被血所染，如今那血色渐干，已呈现出深红褐色。
程翰忙唤来奴仆打了水来清洗。然而洗了三遍，却只见那盆中的清水尽被染成了淡红的颜色，再揽镜而观，手上和脸上却依然是那般模样，颜色半分也没褪去。
“咣当”一声，夷阳侯手中的铜镜掉在地上，整个人也颓然而倒。外面的奴仆听到了声音，忙拥了进来，将人扶起。再看程翰，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冷汗直流、抖如筛糠，眼见着只剩了半口气在，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哪还有平日国丈的威风？
众人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去请了大夫来，忙到半夜，竟不见半点效用。全家人围在一处，哭的哭喊的喊，只等着给夷阳侯发丧了。
直至敲过了三更鼓，一阵怪风穿堂而过，只听那床上的程翰猛地吸了几口凉气，竟“忽”地坐了起来，道：“快！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