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结束后,陆琛陪我去了海边。
海风凛冽,他把外套脱了,披在我肩上。
我曾经无数次梦到妈妈死去,我会在丧礼上哭得声嘶力竭。
然后,于午夜惊醒。
但真到了这一天,我心底里的悲伤却没有那么浓郁。
可能在妈妈确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为离别做准备。
一天天的铺垫、消解,我总算学会了“告别”这一门人生必修课。
和过去告别,和死亡和解,不沉溺于悲伤。
好像从这一天开始,我真正成了“成年人”。
我转头去看陆琛,他依旧俊逸不凡,只是为了我妈妈的病,眼底熬出了一片不明显的青黑。
这段日子,是他一直陪着我。
陪我度过了失恋,陪我照顾妈妈。
我问他:“陆琛,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片刻,告诉我,八年前的那场晚宴,不是他第一次见我。
“九年前,在城南的一场车祸,你救了我。”
我顺着他的话,回想起早已被遗忘的往事。
城南当年那场车祸是重大事故,十车追尾,死伤惨重。
我那时刚好路过那里,知道现场急缺人手,我又学过急救,就上去帮忙。
在爆炸发生前,我看到被困在车里陷入昏迷的男人。
生死关头,我冲了过去。
像是激发了潜能,我居然把他救了出来。
刚把他扛到路边,身后就发生了爆炸。
他被送上救护车前,有过短暂的清醒,下意识拉了一下我的手。
我记得,那只修长的手上,有一颗小痣。
我拉过陆琛的手,在虎口处,确实有一颗痣。
“是你?”
陆琛淡淡笑了,指尖轻点我额头:“你总算想起我来了。”
陆琛说,他事后去找过我。
但不知道姓名,现场又太多自愿帮忙的路人,他的人根本查不到我的信息。
直到一年后,他在晚宴上看到我被纠缠,一眼就认出了我。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霍云澜就一拳揍了过去。
后来,霍云澜带我离开。
“所以,你帮我,是为了还救命之恩?”
我心头莫名划过一丝失落。
“其实,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八年前,你已经还清了。
“如果不是你,那男的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
宴会上的那场骚扰,即便霍云澜能及时赶来制止,但对方有钱有权,真要计较,霍云澜也护不住我。
陆琛的外套还披在我肩上,熟悉的冷杉香包围着我。
我喉头堵塞,有很多话说不出来。
“你已经报了恩,我们之间也两清了。”
陆琛否定了我的话:“不是因为救命之恩。”
我不解。
他停下来,坚定地说:“是一见钟情。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所以,知道你和霍云澜是情侣后,才不敢去见你。”
“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下,才说:“这八年,我不敢主动见你,是怕自己失控。”
“只要我想,把你从霍云澜身边抢过来,不是难事。
“但我不想你难过。”
呼啸的海风从我们之间穿行而过,我听到了某种东西搏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