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姐姐是个薄命的,不过也听闻犁部之主近日续了弦?”金玉瑶不动声色的回击了去,跟她斗嘴还是嫩了点。
续弦这个词在中原话中可不是个好听的,鳏夫的宅子里头需要一个女主人,续弦娶进门操持一大家子人,名为正室夫人却没有应该位份上的风光。
牧沁被这些没听过的词汇唬的一懵一懵的,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接话头,但硬是充着面子满口答应下来,全然不知钻了套子进去。
金玉瑶适可而止,欺负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不是胤朝的待客之道。
酒过三巡,金玉瑶扶了扶有些发重的头,这烈酒果然不能贪多,没喝几杯就醉了,她便是典型的不能喝,还嗜酒的那一类人。
牧沁公主是个带眼色的,看出来长公主不胜酒力,间接的点了点两个使者,由使者们找了由头结束了这场洗尘宴。
出了勤政殿,卫然追上了要走的西域使者,牧沁公主和凉国使者识趣的转过身去快走了几步,给两个人留下的单独的空间说话。
天边残阳如血,惨淡的如卫然此刻的心情。
他心里惴惴不安,恍若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喉咙一般,“那个灭了南部的首领不应该恨娶了公主的部族么,为何去毁了公主的家园?”
若是从别的男人手里抢回公主,说不定两人还能生活在一起,使者惋惜就惋惜在这里,他实话实说。
“南部公主为了让小王子断了这段孽缘,说的十分狠绝,说自己根本不爱他,后来,那位娶了南部公主的首领与小王子联合起来,一起灭了南部部族,公主也殒身于战场。”
如今那两位安然无虞的驰骋在西域草原上,那十年前的事情仿若过往云烟,轻轻一吹跟从未发生过一样。
卫然扼腕叹息,公主纯善却落得如此下场,负心人成了白眼狼,娶她的人也是利用她,可怜一族上下丧了命。
十年前,七儿不过八岁的年纪,能从炼狱中活着爬出来,是真正意义上的死里逃生,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才是血淋淋模糊的。
使者已经解答完卫大人的疑惑,不多做逗留躬身告辞,卫大人如此关心南部之事,怕是与家里的那位夫人有关,南部后人有一个活着过着算是美满的生活,也不枉老天睁眼一回。
七儿后背上的诡异花纹,是不是紫苏花图腾,卫然闭上眼去回忆,夜夜拥入眠看到的花纹,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糊,只有找到真正的紫苏花画像,才能解开真相吧。
眼见中秋将至,事情多入牛毛,七儿的身世只能暂且搁到一边。
中秋夜,月圆时团圆日
天刚刚渐黑,金玉瑶穿了一身庄重的宫装,繁琐的头饰压着她头微微前倾,更别说昭儿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难受的只想脱掉,左右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没了脾气。
从勤政殿到祭台需要很长一段路程,为了彰显祭拜月神的诚意,金玉瑶带着昭儿一步步走去的,宫装长长的裙摆葳蕤在地上,拖出绮丽的一道。
祭台周围请了相国寺的大师打坐念禅道,大臣们全部到场位列两排,见长公主和皇上来了,齐齐跪下高呼道。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玉瑶在百官最前列看到了南宫昱,一席官服立在那出尘傲骨,她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放开昭儿的手后退了两步,半跪示意他先走,她虽为监国长公主但也不能与皇帝平起平坐。
皇上和长公主先后上了祭坛,按着礼官指引一步步行礼规矩三叩首,插香与香坛中,闭眼双手合十,静静祈福待香灰燃尽。
礼官尖着嗓子高呼道:“香线已尽三根皆平,乃上吉。”
香线三根燃烧完后是一样长度,代表天下太平,如此寓意当真是上吉啊。
此时乌云散开,露出如圆盘一样的月亮,高高悬在夜空熠熠生辉,繁星点点也难与月亮争辉,大臣们私语议论起来,今年的月绝对是大喜之兆。
金玉瑶仰头望去欣喜的勾起嘴角,这是天神给予胤朝的明示啊,她毕生所愿便是边境不兴战火,在胤朝的大地上,百姓们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启禀皇上,启禀长公主,北方有福帝星隐隐露出,虽光芒微淡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钦天监从百官中出来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回禀道。
“恭喜皇上,恭喜长公主。”大臣们异口同声的喊道。
钦天监不敢明说皇上有隐疾之事,但金玉瑶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星象在暗示昭儿的疯病能够有治。
昭儿生下来的时候是正常的孩子,之后生母受人迫害,活生生的被勒死在他面前,导致他受了刺激疯癫了到现在。
这些年来遍寻天下名医,蒙眼入宫诊治昭儿无一个成功的,真当会有奇迹发什么,若是昭儿痊愈了她铲除完摄政王党,就可以把这万里江山好好的交与他手上了。
“信女金玉瑶,祈求天神庇佑胤朝,吾皇年少遭遇迫害失了心性至今,若他能康复恢复神智,信女愿用所有一切去换。”
金玉瑶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郑重的许愿,她和昭儿虽然没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可这些年来,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对她好,她于天下于私心,也想昭儿早日和正常人一样。
而她认真祈求天神的时候,忽略了旁边的那个人,眸子中隐藏着万千心思。
皇上和长公主起身站到一旁,有宫人们按规矩依次捧来供奉的东西,其中就有摄政王的两位侧妃缝的绣品得有半人高。
苏侧妃绣的是嫦娥奔月,柳侧妃绣的是广寒宫玉桂树下嫦娥抱着玉兔,两幅绣品似是把人绣活了一样栩栩如生,真的是难分伯仲。
宫人们支起了火堆,将贡品悉数丢了进去,也有那两幅让侧妃们忙活十日的绣品图,火舌子吞吐间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