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身为胤朝人,身上的服饰大有讲究,这喜鞋还是破例让穿的。
她想之际,盖头被完全掀开,新娘的面容露了出来,喜娘和屋里伺候的侍女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新娘子,只觉得侯爷有福气,娶了这么个美娇娘回来。
新娘子明眸皓齿美艳动人,玲珑剔透的皮肤,在红艳的衣服颜色衬映下,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牧沁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了她的夫君,自嘲的想到,这张脸还是初遇时的样子,可彼时他们的心思却不一样了。
商陆将喜秤放回红木的托盘中,坐回喜床边上,喜娘又端上合欢酒,酒液在五彩琉璃的酒杯中衬着格外香甜。
“饮下合欢酒长长久久。”
在喜娘的祝福声下,两位新人执起酒杯交换一饮而尽,但两人的心却不似酒杯那般贴近,都僵持着距离。
喜娘拿来喜剪,上前剪了一撮商侯的头发和公主的头发,用红绳紧紧栓在一起,放到一个绣着百合图案的荷包里,交给新娘子拿好,一会压在枕头下面。
“青丝结发白头到老,恩爱不移。”
商陆说道:“赏。”
就有侍女端来一盘的银子,是给今夜喜娘赏钱的,她高兴的直搓手,想着已经按着规矩走完了流程,连忙带着人先退下,把一室空间留给两位新人独处。
人都散后,商陆才觉清净不少,他看了一眼端坐着的牧沁公主,温和的出声,“公主累了一天肚子饿了吧,那边有点心,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牧沁抬眼看着摆在不远处案台的瓜果点心,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她的确拖着繁琐的喜服和首饰累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很想吃东西,但又想起喜娘的叮嘱,低头说着,“她们说那案上的糕点,按着规矩是不能吃的。”
商陆想起那是供奉的东西是不能吃,于是他去推开门,外面候着的翠林打了个激灵,见着是侯爷,连忙请安:“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商陆看着面生不像是府中的下人,想起守门的人按着规矩,应该是牧沁公主从宫里带来的贴身侍女,他这个脑子一天都不知道怎么转的。
“你家公主饿了,你去厨房弄点热的吃食过来,最好是公主喜欢的,让厨子现做。”商陆温声的说道。
习武之人向来耳力好,一点点响动也是能听见的,就刚刚牧沁公主饿的肚子叫,他听着真真的。
“侯爷,这有点不合规矩。”翠林吃惊的回话,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新婚之夜新郎官替新娘子要吃食的,特别是规矩严苛的国婚,是半分不能偏差的。
“这府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去叫厨房做吧,就说是侯爷关顾着喝酒,没吃多少东西,现在饿了想吃。”
翠林领命连忙小碎步跑远了,牧沁坐在喜床边上,听到二人的对话心头一暖,原来他是关心她的。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厨房那边就做好了热腾腾的饭食给端来,厨房的办事效率也挺快,他们做下人的无不期望侯爷快点吃完,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一桌子摆满了五六道菜,还有两碗刚蒸好的米饭,商陆看着也觉得饿了,就拿了筷子坐下和牧沁公主一起吃起来。
牧沁将一碗饭入肚,坐回了床边低头看腰间的璎珞不敢看商陆,心里有一丝害羞还有一丝期待。
商陆将筷子放下,吩咐翠林进来给收拾了残羹,他坐在桌子旁犹豫了几次,才上前到喜床旁边。
牧沁用余光看到那双靴子走了过来,身前被阴影给笼罩住,她缩了缩身子闭上眼睛,心跳的如小鹿一般快。
吻没有落到嘴边,她疑惑的睁开眼却看见,商陆将喜床上唯一的白帕子抽了出来,她脸红的如滴血一般不敢再看。
宫里奉长公主之命国婚前,来雨花阁传授房术之事的老嬷嬷告诉她,那是了事帕检验女子贞节的东西。
商陆面无表情的抽出白帕子,放到喜床边上,右手抽出暗刀割开自己都手指,鲜血溢了出来滴在了白色帕子上,格外的刺眼。
牧沁脸色苍白的如白色帕子一般,不解的望向她的夫君,只听他说道:“臣感染风寒恐伤公主玉体,今夜就先宿在书房,臣告退。”
商陆说完逼自己狠心不看牧沁,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离开,倚着房门打瞌睡的翠林,又听到门响连忙起身,却看见候爷神色匆匆的大步离开。
“侯爷!”翠林下意识的大叫一声,而他似乎跟没听见似的消失在院门,她正纳闷什么情况呢,婚房里又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翠林赶紧推开门冲了进去,长公主赐的那一对玉如意,已经碎了满地,又见牧沁公主怀里抱着通红的喜烛台,又要往地上摔,她赶紧拦下。
“夫人,那是必须燃整晚的喜烛,断然不能坏了规矩。”翠林好不容易从牧沁手里抢下,给摆回案边,一争一抢间烛火灭了一根,她赶紧给重新点燃。
牧沁将头上带着的喜冠狠狠的摘下仍在地上,也扯了她好几根头发,痛的她头皮生疼,又烦心的跺了两脚。
“规矩?”牧沁边脱繁琐的喜服,边讥讽的问道:“那胤朝有没有这个规矩,大婚之夜抛下新娘子去睡书房的?”
翠林赶紧编了个话宽慰着,“你也知道侯爷的性子,那是忠贞不二的主,要不然这个年岁了,房中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许是想夫人先培养一下感情,再行周公之礼也不迟。”
翠林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又陆陆续续的说起来,“夫人又砸又闹的,想着让别人听了动静,知道侯爷没留宿么?”
牧沁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坐回喜床边上,扯了扯嘴角凄凉的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簇簇的落了下来。
她知,今夜她的夫君迈出了这个门,他的风寒许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