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冲在等着她回答,而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须臾,疾冲又低声道:“其实,当年我把你送到炀国军营的时候,便后悔了。你说我当初怎么那么傻,居然会舍得送你回去。”
马摘星道:“原来当年是你送我回去的,我还以为是克朗。”
疾冲道:“不错,是我亲自送你回去的。我当时在炀国军营前徘徊了一天一夜,想就此带你离去,但因为你当时身患重病,我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所以,最后还是忍痛将你放在了军营门口。你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真的舍得放手呢?”
他痛苦的将手握成拳,重重的砸在了厚厚的墙壁上。
马摘星道:“疾冲,当年的事毕竟都过去了……”
“可是,在我的心里过不去!”疾冲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些年我一直想回去找你,可是当我终于有勇气来到炀国军营的时候,却发现你早就离开了。于是,我又一路追到了奎州城,看见你披着一身素衣,跪在茫茫人群前面。我当时好想上前和你相认,但你却和渤王大吵了起来。我看见你晕倒在了他的面前,看见你带着马家军来到了京都。谁曾想,再一次相见时,你竟然已经成为了渤王妃。”
马摘星见他面颊上滑过一行热泪,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只能强装淡然道:“世事难料,我也并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疾冲却置若罔闻,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就恨自己,若是当初我没送你回去,若是在马府前茫茫人海里和你相认,若是及时现身阻止你来到京都,那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马摘星道:“疾冲……”
若是真的有那么简单的话,她还想不要睡那个午觉,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渤王,马摘星,疾冲……这些都只是剧中的人物而已,而不会是现在真实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突然,后花园的门口传来一声叹息声,马摘星和疾冲下意识的,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过的白色裙摆。
她有些惊慌失措,“是宝娜!”
疾冲顿了顿,道:“我去追吧。”
随后,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
宝娜不告而别,疾冲也消失不见。马摘星面对着渤王的询问,只得尴尬的撒了个小谎,“宝娜说她不和我们一起走了,所以先行一步。疾冲原本就是四海为家惯了,在京都已经呆得够久了,也跟着走了。”
渤王听后,也并未再追问,而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那我们按照原计划,明日便出发,宿在奎州城。”
翌日,马摘星和马婧坐于马车之中,渤王则和莫霄,文衍骑马行在最前面。
马婧撩起车帘,看了好几个时辰文衍的背影,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帘子,满脸神往道:“郡主,你说以后我和文衍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马摘星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口,艰难道:“这八字不是还没一撇吗?你怎么就开始想这么长远的事了?”
马婧道:“郡主,这你就不懂了。小时候,我哥带我去算命,算命先生说,若是你想得到一个东西,那就整日想着它,念着它,那最终你真的就会得到它,这叫吸引力。”
马摘星忍住笑意,道:“这叫痴心妄想。”
马婧娇嗔一声,道:“郡主,你总是拿我开玩笑,不过我很认真的问你一句,你觉得文衍会喜欢我吗?”
这可把她给难住了,因为在剧集里,文衍和马婧最终并没有牵手成功。但,总不能为了让马婧开心,而胡编乱造吧。
于是,她只好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回道:“这个得你自己去感受,毕竟我和文衍接触不多,我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态度。而你既然喜欢他,那就应该先弄清楚他对你是什么态度,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一点很重要。”
马婧一听,信心十足,道:“那自然是喜欢的。”
马摘星惊奇道:“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一点的?”
马婧扬了扬下巴,既骄傲,又神秘兮兮,道:“郡主,这件事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说。自从我们住进这渤王府之后,文衍每日都会来找我聊天。”
马摘星一听,也顿时替她开心,道:“那你们都聊些什么?”
马婧眉飞色舞,道:“聊郡主啊!”
马摘星愕然,“聊我?”
马婧猛点头,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悦,“他就问我郡主此前在军营里的事,还问了疾冲的事,你想啊,文衍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来找我聊天自然是要聊我们共同的话题,那郡主自然就是我们共同的话题了。我告诉他,郡主当年……”
马摘星心底一沉,打断了她的话,“那你都告诉了他些什么事?”
马婧道:“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了他啊,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郡主,你想你当年从溍国军营回来之后,就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想而知在溍国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而且,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这疾冲就是当年的溍国世子,我们可是在战场上见过的……”
马婧还在喋喋不休,马摘星却顿觉浑身发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无力,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原来,他都知道了。
他当年在疾冲的军营里待过,陪着疾冲在大雨里站了一天一夜,包括疾冲的真实身份,他都知道了。可是,却还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羞愧,愤恨,怨怒……一瞬间通通涌上了心头,似是突然迎面被一个浪头拍打,她恨不能原地消失。
便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马婧撩起车帘,兴奋的喊道:“郡主,我们到奎州城了!”
马摘星丝毫感受不到马婧的喜悦,内心毫无波动,和一潭死水无异。却又听见马婧在喊,“郡主,渤王来了。”
她听见渤王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马车面前,马婧见她无动于衷,便替她撩开了前面的车帘。她一抬眼便看见一身黑衣的渤王,长身立于马车前,没有平日里的那般冷漠,在午时暖阳的照耀下,多了几分柔和。
像是忐忑不安的,等着和心上人踏青游玩的富家公子。
渤王在车前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下马车。但她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满脑子都是他知晓真相,却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她实在是迈不开步伐,下不了这个马车。
渤王见她半天都没有反应,便又收回了手,负于身后,眸光里全是不解之色。
马婧这才察觉到她的不正常,催促道:“郡主,你怎么了?渤王来接你下马车,你倒是给你回应啊。”
她神色木然的起身,从马车里探身出来,脚踩在马车架上,想自己跳下去。谁知,脚下一打滑,整个人都往前摔去。
但她却摔在了渤王的肩膀上,渤王及时上前,伸出一条手臂给了她一个支撑,她便顺势扑倒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她整个人被渤王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到了地上。
但是,此时时刻,她不想面对于他,简单说了一句,“多谢。”便急匆匆的往马府而去。
此前渤王便已经计划好了,来奎州城便住在马府里。先前已经派人来打扫修葺过,全然没有了当初破败不堪的痕迹。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正如火如荼的盛开着。水榭里的水清澈见底,鲤鱼们聚成一团正在嬉戏。柱子上的纹饰全都是马家的家族纹饰,所有的布局,全都按照原先的格局布置的。
马婧跟随着她走完了一圈,忍不住称赞道:“渤王这是有心了,害怕郡主看见会难过,便重建了马府。”
马摘星冷漠道:“是吗?”
他为了了解她的过去,便派了文衍从马婧的口中探话,这哪里是君子所为?她和疾冲是有过去,可是却不应该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被他知晓!这简直就和小偷被当场抓住一般屈辱!
马婧见她神情恍惚,兴致也不佳,便早早的送她回房间歇息。等马婧关门离开之后,马摘星再也忍不住,任由两行热泪倾泻而出。
她流泪并不代表伤心,只是需要一种宣泄的方式。
好不容易挨到了半夜,她却还是大睁着眼睛睡不着。估摸着应该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这才起身开门,来到院子中央,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跃身上了房顶。
在炀国军营的时候,她便喜欢整夜整夜的看月亮。但回了京都之后,到处是楼宇,要想赏到更好的月色,便只能上房顶了。
然而,正当她上了屋顶,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时,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碎裂之声。
她不禁回头望去,只见朦胧月色中,渤王正低头弯腰,轻手轻脚的行走在屋顶上,似是准备离去。
见马摘星回头来看,他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没想到你会来,正打算悄悄离去,谁知道却踩到了碎石……”
马摘星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渤王在她之前已经在屋顶上了,只是她心事重重,根本就没有看见。他见她上来之后,便打算离去,给她一片清净之地,谁知道还当场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