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哥的到来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语,也让我对项羽失去了信心。什么海誓山盟,终究都敌不过人言可畏,敌不过他男人的面子。想着想着,眼泪竟滑下脸颊。我心里有些恼怒,没有控制好手下的力道,只听见凌大哥“啊”的一声,才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
“妙弋,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凌大哥摸着伤处道。
“没,没什么。”我擦了擦泪水。
凌大哥看我难受的样子,也显得不安。他慢慢挨近我,搂住我,给了我一个拥抱。我试图推开他,可是他却紧紧的抱着,不松手,听他慢慢说道:“不要动,妙弋,我们还有可能吗?”他声音低垂,仿佛不敢说出口,又生怕别人知道。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茫然无措,但是我还是跟着自己的心平静的回答:“凌大哥,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也是我的亲人,如今我把你当大哥看,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管我有多重要都比不过项羽吧,我知道。”他放开我,脸上虽然有失望,但是更多的是释然。他继续道:“这句话我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说出口,今天问了虽然有失望,可也算是意料之中。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放下过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我的到来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我深感抱歉,你放心,我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以后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如果,如果项将军还误会了,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我不想你再伤心。”
“不用不用,凌大哥,我们会好好的,我也不会伤心的,项羽不会让我伤心,不必再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我安慰他道。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心里清楚项羽对我们深深地误会不是我能解释清楚的。
“项将军。”我们俩在屋里听见外面有巡视的侍卫叫道。
项羽来了?那他怎么不进来?我急忙追出去,看见他已经离开了。我追过去,叫道:“项羽……”
他停下来,没有转过身来。去跑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仿佛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了,喷涌而出。他转过身来对我说道:“跟我来。”说完拉着我骑马出去了。来到远处,周围寂静无人,只有树叶嗖嗖作响,偶尔还有些鸟叫声或虫鸣声。我们下马,我以为他还在生气,便马上去跟他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以为他看见了凌大哥抱我,怕误会加深。
不料他却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猜疑,烦躁,而是拉起我的手,温柔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小心眼儿了,我不该误会你。”
我十分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怎么……”
我还没说完,他就接过话去:“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自信不足,我怕他还在你心中,怕他一出现你就动摇,毕竟你们之间有十年之谊,我真的是太在乎你了,我怕我会失去你。如果最后注定要失去你,我不如早点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不见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时刻都在想着你,总是会偷偷的去看你,可是我每次看见你跟凌云呆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他有些内疚,继续道:“是我不对,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和想法,只是自己一味的去猜测,直到今日才弄清楚你的想法,对不起,是我不相信你。”
他一直在跟我道歉,我看着他,这么些日子没有好好跟他相处,他也憔悴了不少,怕是没少操心。终于解开了误会,我哪里还会去跟他计较。我握了握他的手,道:“好了,知道错就好了,答应我,以后不要不理我好吗?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难受吗?你再不理我,我怕自己没办法再坚持每天跟你解释,我都怕自己一气之下跟你分道扬镳了,你知道吗?我真的也很在乎你,你相信我。”
他忙点头:“我相信,我相信,你不怪我就好了。”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我多次跟你解释你都不愿选择相信,非要脑袋这种地步才愿意相信。”我责怪他道。
“对不起了,我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你,可是经常看见你们举止亲密,加上军中那么多闲言碎语,我又怎能充耳不闻。”他解释道。
“好了,现在都清楚了就好。你看你憔悴的,估计这些日子没少胡思乱想吧。”我捏了捏他的脸。
“那你明天给我做些好吃的补补吧。”他开玩笑道。
“我才不要呢,让你吃饱喝足了又胡思乱想吗?”
他突然抱起我,道:“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你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跑不掉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风中显得格外动听,他的笑容在夜里显得格外好看。感觉好久没有看见他这样的笑容,好久没有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这一刻,我只愿是永恒。
和好之后这两天我们每天呆在一起,之前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都选择了遗忘。但是项羽还是有心事,每天都在跟宋义生气。他不喜欢停下来吃喝玩乐,他想发兵,而且听说如今巨鹿的秦军总指挥就是当时在定陶大败楚军,使项伯伯战死沙场的章邯,项羽也一心想与他一较高下,为项伯伯报仇。可是奈何要听从上将军的差遣,按兵不动。看他如此着急,我也想帮他,可是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前些日与项羽闹矛盾时有一次碰见宋义,他还言行轻浮,丝毫不顾及项羽的面子。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我从宋义帐前经过,正好碰见他从里面出来,他拦下我,不怀好意道:“虞姑娘,听说最近你可跟项羽不太对劲啊,这军中到处都在传你和那凌公子的谣言,想必那项小爷也肯定会放在心上的。想起那日在筵席上我们只不过是想请姑娘献舞一支,那项小爷就受不了了,如今这般,只怕••••••”
听他阴阳怪气的,原来还在计较当日项羽拒绝我在筵席上献舞。我自然是不想多呆,于是敷衍两句就准备走了:“上将军,这是我们的私事,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很好。”我忍住心中的厌恶之感说道。
“唉,”他拦住我,轻浮的说道:“不要着急走嘛,我跟你说,他不要你我要你,你随时过来,我随时恭候佳人哦。”脸上透着恶心的笑,说着把手伸向了我的下巴,我轻松躲过,拉住他的手用力一掰,听他叫着“疼”,甩手走开了。我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吗?对着这种人我只觉得恶心。那些日子都没有跟项羽见面,而且也不想给他徒增烦恼,就没有告诉他。反正量那姓宋的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我也顶多就能自保,要说帮项羽,还真的帮不上。
今日和项羽在帐内会见项庄、项伯、范增、我哥哥等追随他的将领。大家见了我多有不满,八成也是最近谣言惹的祸,我只能当作看不见。只要项羽不在意,其他人我更不在乎。
“这上将军不听劝谏,迟迟不肯发兵解巨鹿之围,大家说说该怎么办?”项羽十分的无奈焦急。
“这怀王也真是的,把大任托付给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当日若非武信侯,他哪能登上大位,这才多久,就过河拆桥。现在我们每天在此无所作为,能怎么办?”项庄抱怨道。
“将军,”亚父范增上前小声道:“若是上将军贤明,我等帮他也就算了,可是如今他如此糊涂,你不如,取而代之。”说着,手还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项羽见状,立马站起来,道:“亚父不可,此话不能乱说,若是被他们听了去,必定掀起大波。”
“将军,”哥哥上前劝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愿意誓死追随将军,望将军早做抉择。”
“好了,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说了,我自有决断。”项羽还是很犹豫,若有所思。
“对了,大哥,”项庄又上前禀报道:“还有一事要说说。”项羽示意他说,他就继续道:“这虞姑娘早先你曾当着所有将官面前说他是你的人,可是如今流言四起,还请大哥表个态啊,不能总是让他们把你当笑话看。”
项羽一听此话脸色突变,看向我,怒斥道:“这是我的家事,怎么能拿到这里来说呢?再说了,我相信妙弋,你们不要听信谣言。”
“是啊,这天下人千千万,一人一个说法,你还能天天去纠结人家的闲言碎语吗?”哥哥上前为我辩护。
“不过怎样,我们觉得还是应该解决了那凌云,或者将他送走,不然这谣言不会停止。”有将领提议。
“不行。”我马上上前阻止,我不能让任何无辜的人为我所累。
“为什么不行?虞姑娘,你难道舍不得?你可知道因为这件事,大哥被那些跟着宋义的人当成笑柄?”项庄咄咄逼人。
我还没开口辩解,项羽就一拍桌子,十分愤怒道:“够了,流言止于智者,子虚乌有的事让他们说去吧,以后不要再议论,你们退下吧。”
大家不欢而散。对项羽的信任我很安心。虽然我不想为他徒增烦恼,但是这件事真的不行,我不能放任凌大哥不管。大家走后,他过来放平语气对我说道:“没事啦。”
我看着他,虽然尽力掩饰他的烦躁,可是我太了解他了,我还是可以一眼看出他内心的焦躁。
“其实我觉得大家的建议你不妨考虑考虑,杀了宋义,你就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是完全拒绝这个做法的,你只是在犹豫,我只想说,不要顾忌太多,我们都在你身边,跟你共同进退。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甚至可以帮你做••••••”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抢着说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送给你的剑是护你平安的,除此之外你就只能舞剑给我看,我不要你为了我去杀人,去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我点点头。没有跟他提刚刚大家提议的凌大哥的事,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他却提了起来。
“妙弋,我跟你商量件事情。”他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下的感觉。
“什么事?”我看着他。
“关于凌云••••••”当他提到凌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但是我想我们能不能给他一些盘缠让他回家,找个没有战火的地方好好生活呢?他本就不属于军营。”他虽然说出了这些话,可是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我生气。我本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火,可是没憋住,还是爆发出来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还是要听他们的赶走凌大哥。”我十分愤怒。
“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这样一个建议,让他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他有些无奈。我知道,他始终是在乎那些流言的。
“你知不知道孤单有时候比死亡还可怕?如今凌大哥亲人都死了,他就剩下我一个亲人,我怎么能赶走他呢?你让他一个人该何去何从?回家吗?可是他家大宅都被烧成了灰烬,看着那些不是会更加伤心吗?你应该知道丧亲的悲痛和孤单的可怕,你怎么能这样?我跟你说了我只把他当大哥看,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我有些愤怒,又有些委屈。
“可他不一定把你当妹妹看啊,你敢说他对你一点幻想都没有了吗?”两个人言语上的冲击,不知不觉就吵了起来。
我不想再继续争吵,留下一句“真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就离开了。
出了营帐就看见大哥在门口等我,我走上去,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
“大哥,找我吗?”
“又吵架了?”我们边走他边说道:“你也别怪将军,整日里风言风语的,他又是个爱面子的将军,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介意。”
“我知道,可是凌大哥以前也对我颇为照顾,即使是现在,上次我拒绝了他以后,他就断了其他心思,只当我是挚友,是妹妹,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他。”我争辩道。
“我去找过凌公子了。”
“你去找他干嘛?你没为难他吧?”我诧异的望着大哥。
“没有,我只是感谢了他往年对你的照顾,顺便向他说明了你现在的处境。”他解释道,叹了口气,继续道:“他知道你如此境地,也不愿看你再为他难过,也不愿破坏你跟将军的感情,所以他告诉我他决定离开。”
“什么?离开?”我听到这话着急:“那他现在在哪?”
“你别急嘛,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好让你们道个别,现在他应该还在营帐内。”他安抚我,接着又说:“凌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我交他这个朋友,你放心,以后我会多注意他的去向,得空也会替你去看他的。”
“哎呀。”我已经顾不得他说什么了,向凌大哥营帐跑去。
到了那里我也没注意里面的动静,就直接冲着进去了,还边问道:“听说你要走”
结果进去才发现里面正在打斗,凌大哥和五六个穿着夜行服的蒙面大汉正打的不可开交。我见状马上上去帮忙。我没有随身带武器,不占优势,他们个个武功也不差,差点就抵挡不住了。幸好大哥也跟着我过来了,及时赶到,一起对付他们。最后他们其中带头的被大哥所伤,才落荒而逃。
我上前问凌大哥:“这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我刚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们就从帐子周围分头进来了,我这个帐子比较偏,巡视的人不会经常经过,所以无人前来帮忙。”
“那你知道是谁派来的吗?”我追问道。
“不知道。”我看见凌大哥眼神飘忽不定,逼问道:
“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一说谎话就神情怪异,眼神闪烁,你一定知道是谁,快说。”
“我不知道。”他选择继续隐瞒。
“你不说是吗?那我马上大张旗鼓的去查,到时候你想保护的人也逃不出去。”我威胁道。
“是啊,你要知道就说出来。”大哥也上前奉劝道。
被逼得没办法,凌大哥只好说了,他吞吞吐吐道:“我只听他们说是奉了项将军的令,还说我不该跟项将军抢女人。”一听这话我就潜意识的认定是项羽做的,根本听不进去后面的话。
“但是真相怎样还不清楚,你不要冲动啊,妙弋。”
“是啊,妙弋,将军不是这种人,他下午还否定了大家的建议,你不要冲动啊。”
我根本听不进去,冲到项羽那里,他看见我脸上写满高兴,他迎上来,拉着我的手道:“妙弋,对不起,下午是我不好,我答应你,把凌云留在军中,以礼相待,等哪天他想离开的时候再说,好吗?”他刚开始还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和愤怒。
我一脸失望的看着他,根本没听见他前面说的什么,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凌大哥都选择离开了,你还要杀了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在说什么?这是怎么了?”他奇怪的看着我。
我加大音量,哭着冲他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凌大哥?”
他听见我的话,往后退了退,脸上闪过一丝伤心和绝望,道:“我没有。”
我这个时候已经被怒火迷失了心智,哪里还会听他辩解,“你不要再装了,原来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你只有除掉凌大哥心里才安心,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说完我就离开了。我不知道此时我身后的人是有多崩溃,也没有去多想。
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会被怒火迷了心智,被心中的自以为是左右,而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伤人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很委屈了,却不知道此时的项羽心中的痛不轻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