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孩子,我这么久的期盼也随之烟消云散,而至今项羽都未曾来信。灵儿去街上城里打听消息,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没什么事,我也就安心了。但是在见到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也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他离开这么久都毫无音信,不能原谅孩子因他而逝。
我的身体很好,所受的创伤很快就好了,但是我心上的伤,始终无法愈合。我现在每天都很颓废,每天窝在被窝里,动都不想动。
“姑娘,这件事分明是有人故意骗我们过去,虽然王妃表面上说是要深究,还大张旗鼓的调查,但是我不放心,于是私下也在查,但是都还没有什么消息。”灵儿端上一杯茶,道:“你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你拿走吧。”我推开她的手。
“可是你这样也不行啊,你本来就还在养身体,不吃东西身子怎么能好?”灵儿焦急的说道。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躺下不再说话。
她见我这般,也只能退下。临出去时说道:“您喜欢吃的绿豆糕我放在桌子上,想吃就吃点吧。”
我没有应她,只是躺着,脑子里想起项羽的面容,不经意间碰到自己的肚子,现在已经小了,里面孕育的生命已经不在,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当我看见一点希望的时候,老天就无情的把它夺走。我迷迷糊糊的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我揉揉眼睛,坐起来,看见灵儿跑进来,道:“姑娘,你快去看看吧,王妃抓了那日传信的丫鬟,说是她与外人私通,谋害你。”
“什么?去看看!”我急忙起身穿好衣服。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我还是急于想知道。
我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看见羽柔和一些侍卫丫鬟围在那边,那日那个丫头跪在那里。羽柔见我过来,上前说道:“虞姐姐,你来的正好,害你的凶手找到了,就是她。”她指着那个丫鬟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我严肃的问道。
“就是这个丫鬟之前假传消息,骗你去树林,这才害你没了孩子。”她带有一丝得意的说道:“现在我帮你把她抓住了,你也可以出出气了。”
“你说是她有什么证据吗?”我瞟了她一眼问道。
“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啊,而且那日确是她给你送的信啊!”她见我如此平静,倒是显得有些意外。
“那那日与她狼狈为奸,与我过招的男子是谁?找到了吗?”我总觉得此时蹊跷。
“那个……还没有。”她尴尬的说道,接着又转而对其他人说道:“但是她已经亲口承认的,谁会自己害自己,来人啊,就地处死。”
“是。”两个侍卫举刀。
我立刻阻拦:“住手……!”
可是虽然我话已出口,但是并没有人听我的,而是继续执行。手起刀落,那丫鬟倒在血泊之中。
“你做什么?”我对羽柔喊道,又转而斥责那些侍卫:“你们在干什么?没有听见我说住手吗?”
“虞姐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出气,我看你最近的状态,还以为你有多伤心,所以才严惩凶手,想让你高兴,结果你倒还护着她。就算你无情,你不想报仇,我也要向大王交代。”她显然已经恼羞成怒。
“可是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足够的证据,那个男的也没有找到,怎可如此草率?”我跟她争辩道。
“她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说的!”她一脸不悦的说道,转身欲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她道:
“等一下,你说要向大王交代,他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吗?”我小声问道,其实我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转过身来,笑了笑,说道:“是啊,之前大王写家书回来,我就顺便回信告诉了他。”
“你是说,他都知道了?他有写信给你?”我失望的问道。
“是啊。”说完,她就带着人走了。
我愣在原地,项羽,为什么你会写家书回来却都不会问我?为什么你知道孩子没有了,你也没有丝毫反应?你真的就这么不愿意理我吗?我的眼睛里凉意。
“姑娘,你不要听她胡说,大王写信也该写给你,她一定是故意骗你的。”灵儿在一边安慰道。
“她本就是正牌王妃,写给她,也是应该的。”我失魂落魄的说道。
我看着刚刚那个小丫鬟跪着的地方,她的尸身被拖走了,可是血迹还在。那一抹红是那么的刺眼。我感觉这周围弥漫着血腥味,那么浓烈,令人窒息。这里是一个我从来都不喜欢的地方。我曾经为了我喜欢的人,我一心想往这里扑,而现在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得得失失之后,我真的累了。
我一直相信自己在项羽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即使是羽柔出现,我都依然相信。可是这次之后,我不敢确定了。或许我跟孩子都输了,不是输给羽柔,而是输给了他的天下,输给了权势。男人的世界,果然不只是有感情,比感情重要的事有很多,而女人的世界,只有他们。
现在我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他要天下,那我便放他自由去打天下,可是我可能就不能陪他了。我已经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现在只想自己避世隐居,为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儿积德。可能等他平定叛军之后,会想起我,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些盘缠和首饰。毕竟出去之后,安定是要花费很多钱财的。我看着床上放着的一双婴儿穿的小鞋子,我拿起来看了又看,若没有发生意外,他很快就能穿了。我默默地将它也放入包袱。还有佩剑,肯定是要带着的,何况还是项羽送我的。
我正在收拾,灵儿进来了。她给我送茶进来,看见我在收拾行李。她来到我身边,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干嘛?”
“我在这里呆累了,我想出去走走。”我看看她,继续收拾。
“姑娘你要去哪儿?还会回来吗?”她紧张的问道。
“或许吧。”我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突然只见她跪下道:“不管姑娘去哪,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不要把灵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扶她起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在这里呆的好好的不好吗?你跟我出去,我现在连去处都没有,你跟着我不会好的。”
“姑娘,灵儿一直伺候你,也愿意伺候你,你走了,王妃也不会让我好过的,你就带上我吧,我不是软弱之人,不会拖你后腿的。”她略带哭腔的说道。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你当真愿意跟着我吗?”我问道。
“我愿意。”她使劲的点着头。
“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以后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知道吗?”我拍了拍她说道。
“嗯。”她破涕为笑,道:“我来帮你收拾吧。”
这里本来就是个无聊又阴险的地方,既然她执意离开,那就带上她吧。
这两日,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两匹快马已经在城中选好,东西也收拾好,就等出发了。还好灵儿会骑马,不然马车的话可就慢多了。
出发前夜,我还要去拜访一个人。夜深以后,我潜入兰台宫。进入寝殿,看见羽柔在床上安详的睡着。我走到她面前,拔出剑,直指咽喉,但是没有刺下去。我干咳了两声,她被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自己面前指着一把剑,她吓得不轻。
她“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看见是我,并且也没有收剑的意思,我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她立刻闭嘴。
外面笒玉闻声敲门:“王妃,你没事吧?”
她正欲答,又看见我手中的剑,于是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去吧!”
“诺!”
听见笒玉离开,我才缓缓放下剑。我站着看着她,她被吓得全身发抖。她战战兢兢的说道:“虞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毕竟我现在也是王妃,你伤害我,对你没有好处的,也无法向大王交代啊……”
她不提项羽还好,提起我就一腔怒气,我上前使劲儿拉着她的手,恨恨的说道:“你没资格跟我提项羽。”
“好好,我不提,你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她声音发抖。我放开她,她连忙缩回手,继续道:“姐姐你要来为何不直接来找我,这般进来多冒险啊,万一被当成刺客就不好了。”
“我既然这般来找你,就一定有我的想法。”我冷漠的说道。
“好好,我不问。”她怕极了我伤害她,一切都顺着我说。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明日就会离开,不管你对我怎样,我知道你至少是爱项羽的,你们已经是夫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希望他回来后你能全心全意的好好照顾他。”
“你要走?”她先是十分惊讶,然后定了定神说道:“全心全意的照顾大王,那是自然,你不必担心,但是,你为何要走呢?”
“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结果,这个结果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她明白了我的来意,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慢慢下床,说道:“姐姐,你要走呢,也是明智的选择,希望你不要走回头路啊!”
“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来,希望我们以后都不再见。我今日来跟你道别,不过是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即使那情意是虚假的,伪装的。”我痛心的说道。
“后会无期。”她淡淡的说道。她果然是一点真心都没有,竟没有一丝的不舍与悔意。
我欲走,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事情。我迅速转身拔剑,剑落在她的肩膀上。她见状吓得全身发抖:“姐姐这又是要干嘛?”
“我警告你,不要让我知道那日树林刺杀与你有关,否则,我一定用你的血祭我的孩子。”说完我看见她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于是收剑转身离去。
离开后我直接拿着令牌去了宫门口,跟灵儿扬鞭而去。本想着明日出发,但是我怕我这样回去,她不肯善罢甘休,我又会难以脱身了。
在这里可能没有什么再让我牵挂的了。牵挂的人——哥哥,项羽,都在战场上。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让我还有一丝牵挂的,那就是我孩子的仇。我是有些怀疑羽柔,可是灵儿查了那么久,都没有证据指向她,所以我也无可奈何。
这个孩子不比其他,对我重要无比,平时不管怎么对我,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唯独孩子的事,我一定不能姑息,这个仇,我一定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