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的反击如同毒蛇吐信,精准而阴狠。
几张王副主任与金丝眼镜男秘密会面的模糊照片被匿名寄到了王副主任在台岛的家中,同时,一些关于“证人未死,且已开口”的流言也开始在特定的小圈子里悄然传播。
效果立竿见影。王副主任那边瞬间乱了阵脚。龙五监控到他频繁且慌乱地与台北联系,似乎在极力辩解和澄清什么。他在香港的活动几乎陷入停滞,那个被监控的隐蔽联络点也仿佛被遗弃,再无人迹。
台岛机构的威胁暂时被压制,内部隐患也被清除,张建军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与威尔逊的正面对决中。
然而,威尔逊的反扑来得更快、更凶猛。他显然被张建军的顽强和汇丰内部的不配合激怒了,不再局限于商业和金融手段。
几天后,港府多个部门突然加大了对建邦实业旗下业务的“巡查”力度。消防、劳工、环保、甚至税务部门,走马灯似的出现在观塘工厂、永新纺织和昌荣置业的工地,检查之细致、要求之苛刻远超往常。
虽然最终并未查出什么重大违规,但这种不间断的骚扰严重干扰了正常运营,耗费了大量管理层精力,也进一步动摇了本就因资金链问题而人心惶惶的员工士气。
“是威尔逊搞的鬼!他在通过他在港府的关系施压!”陈威廉疲惫又愤怒地汇报,“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们查,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张建军面色阴沉。他知道这是威尔逊在利用英资对港府的传统影响力进行打压。这种来自官方层面的非正式挤压,比市场竞争更难应付。
“让他们查。配合,但记录下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和拖延。让我们的律师准备材料,必要时向更高层申诉,或者捅给媒体。”张建军保持镇定,“同时,加快南洋的资金回笼,能快一天是一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印尼那边,甲一传来消息,由于国际橡胶价格短期波动和航运舱位紧张,一批即将发出的货物被迫延迟,影响了预计的回款时间。
而郭广荣提供的抵押贷款也即将到期,虽然郭广荣并未催促,但还款压力实实在在。
资金链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就在张建军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
一直潜伏在怡和内部的冯永发,用紧急暗号联系了龙四,要求立刻见面,声称有性命攸关的情报。
龙四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冯永发。
“威尔逊…威尔逊他疯了!”冯永发声音颤抖,脸色惨白,“他查内部泄密查得很紧,好像怀疑到我了…这还不是最糟的!我偷听到他和一个神秘人的电话…他们…他们提到了一种更狠的手段…不是商业上的,是针对张先生个人的!”
“说清楚!”龙四眼神锐利。
“具体计划我没听全,好像是要制造一场…交通意外。”冯永发咽了口唾沫,“就在张先生常去的那个弯道…他们提到了刹车…还有时间,好像就这几天!”
龙四心中一凛,立刻将消息传回。
张建军接到消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威尔逊竟然狗急跳墙,动用这种最黑暗的手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商业竞争的底线。
“消息可靠性多少?”他强迫自己冷静。
“冯永发吓破了胆,不像假的。但他没听到具体细节和执行人。”龙四回答。
“立刻彻底检查所有车辆,尤其是刹车系统!我未来的行程全部变更,加强随行安保。让龙五亲自负责!”张建军快速下令,心中杀意沸腾。
威尔逊这是要他的命!既然对方先掀了桌子,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龙四,把威尔逊秘密接触外资基金,并且涉嫌向对方隐瞒环保和劳工风险的事情,还有他动用政治关系打压华商的证据,整理一份详细的材料。”张建军的声音冷得掉渣,“匿名寄给伦敦的金融监管机构、几家国际性的财经媒体,还有…怡和集团的竞争对手们。”
“明白!”龙四精神一振,这是要直击威尔逊的要害,甚至动摇其在怡和内部的地位。
“另外,”张建军补充道,“把我们之前收集的,关于汇丰不合理抽贷、配合怡和打压华商的证据,也挑些能见光的,送给亲华的议员和报纸。是时候让更多人知道这场‘公平竞争’的真相了。”
“是!”
杀招已出!张建军不再保留,要将这场争斗彻底公开化、国际化,利用舆论和规则的力量反杀回去!
安排完这些,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冯永发警告的“交通意外”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光是防御不够,必须主动消除这个威胁。
他沉吟片刻,再次接通了龙五的内部线路。
“龙五,从安保队里挑选两个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生面孔,派他们去‘保护’威尔逊先生。24小时跟着,让他感觉到。如果发现任何试图针对他的异常举动…提前处理掉。记住,要干净,要像另一伙人干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龙五毫无波澜的声音:“明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时,也是一种警告和威慑。
做完这一切,张建军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商战演变成生死搏杀,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但既然无法避免,他也不会退缩。
接下来的几天,香港暗流汹涌。
威尔逊明显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关注”,出行变得更加谨慎和紧张,原本计划的几次重要会议和约见也被迫取消或推迟。这种无形的威慑,显然打乱了他的节奏。
而来自伦敦金融城和国际媒体的质询电话,也开始频频打入怡和总部,询问其融资计划的真实风险和公司治理问题。怡和股价再度受挫,董事会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
汇丰方面也承受了更大的舆论压力,亲华议员的质疑和报纸的连续报道,让其不得不对外做出一些“秉持公平原则”的表态,虽然实质性改变有限,但那种一边倒的挤压态势终于有所缓和。
乱局之中,张建军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知道,自己和威尔逊都已亮出了底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决定最终的胜负。
而就在这紧绷的时刻,一个久未响起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是负责监控周师傅的钟先生。
“张先生,周师傅…他刚才递交了辞职信。”钟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他说…火灾之后,身心俱疲,感觉跟不上公司的发展了,想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张建军愣住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周师傅的突然离开,是巧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