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绕过吧台从里面走了出来，给傅亭玉指了指路，“顺着这条过道往里走，具体在哪个包厢我不记得了，现在酒吧里的客人不多，应该很好找，我不能离开吧台，你自己找吧。”
傅亭玉跟她道了声谢，按照那个女孩儿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还是让人感到压抑，她经过一个包厢，小心翼翼从外面推开门，里面黑咕隆咚显然没人，往前走几步又推开一间，还是空的，四周万籁俱寂，里面黑的吓人，傅亭玉只好一间一间的开始找。
直到走到包厢的尽头，她才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着凄厉的尖叫，伴随着重重的撞击声。
傅亭玉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那个声音不但没有消失，还愈发激烈。
她好奇的推开面前的木门，包厢里没有开灯，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傅亭玉眯着眼睛往里面看，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条件反射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燥热扑面而来。
蒋独立身体一僵，一时被从门外照进来的光线刺的睁不开眼，用手背挡着眼睛，看见来人，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怎么了？”
从蒋独立身下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那声音听的人浑身酥麻。
傅亭玉就是再傻也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去了，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堵。
当傅惜玉跟她说可以坐蒋独立的车回家的时候，她是满心欢喜的，期待能跟蒋独立独处，她无数次的幻想着跟蒋独立重逢的画面，或许是在某个寂静的午后，或许是在落日的余晖中，温馨又浪漫……总之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傅亭玉咬牙，攥紧手里的行李箱，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让她失去了判断力，尽管所有人都告诉她蒋独立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可是蒋独立的所做所为着实让人心寒，短暂的失神过后，傅亭玉抓着拉杆转身往回走。
蒋独立狠狠抓了抓头发，咒骂一声，“操！”
他迅速拉好裤链，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飞快的冲出包厢。
蒋独立走出酒吧，看见傅亭玉正拖着拉杆箱垂头丧气的往前走，在她身后大喊道:“傅亭玉！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他越喊，傅亭玉走的越快，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就不理人。
蒋独立叹了口气，追了上去，“怎么又不理人啊。”说着就去拽傅亭玉的手腕。
傅亭玉惊讶他穿衣服这么快，还是他根本就没脱，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没听见。”
蒋独立勾唇一笑，“走吧，我的车在那边。”
他指了指停在对面的一辆白色轿车。
蒋独立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了进去，绕车一圈坐进驾驶室，傅亭玉打开后座车门。
蒋独立回头看她，道:“我是你的司机吗，坐前面来。”
傅亭玉只好关上车门，郁闷的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蒋独立道:“安全带。”
这回傅亭玉自己会系了。
坐在车里，两人都沉默不语，傅亭玉扒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蒋独立用手敲了敲方向盘，组织了半天语言，轻声道：“你生气了。”
傅亭玉道:“我为什么生气！”
是啊，她为什么要生气，她也没道理生气，她是蒋独立什么人，蒋独立跟谁交往她没权干预人家的私生活，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这分明就是生气了，蒋独立看着她羞红的耳根，觉得可爱极了，真想伸手摸摸。
在这之前，傅亭玉还满心欢喜的期待跟蒋独立独处，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包厢里的一幕。
虽然她什么都没看着，可是不妨她有丰富的想象力，她好希望蒋独立只属于她一个人，只对她笑，只吃她做的饭，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独占这个人的念头怎么都甩不掉。
想想真是幼稚的可笑，蒋独立又不是她的私有财产，他喜欢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蒋独立看了眼手机，“才三点，不是约好四点在酒吧汇合吗。”
“我妹去上班了，我没有手机，不知道几点了，害怕晚点儿。”
蒋独立若有所思的盯着挡风板。
“刚才的事很抱歉。”
蒋独立扭头瞅了她一眼，“什么？”
“抱歉打扰你的好事了。”
蒋独立想了想傅亭玉说的“好事”是什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挑眉道:“你要怎么补偿我。”
傅亭玉把头扭向窗外，在心里把他骂了上百遍。
蒋独立带着一抹得意的笑:“你不会以为我还是处男吧。”
傅亭玉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顿时羞愧难当。
“抱歉啊，十六岁就不是了。”
“你跟我抱什么歉啊？”嘴上这么说，傅亭玉心里却在暗暗骂他流氓，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蒋独立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刚才那个女孩儿，是你的女朋友吗？”
蒋独立微哂道:“不是。”
傅亭玉惊讶的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不是你女朋友你们还……”
蒋独立猜出她想要说什么了，扭头冲她一笑，才发觉傅亭玉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他没觉得这种有什么好害羞的，自然界里所有雄性和雌性都是这样，坦率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跟是不是男女朋友没多大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只要在一起高兴就行了。”
在傅亭玉看来，跟女孩子做完那种事，过后又把人家甩掉，就是始乱终弃。
“那种事不是应该留到结婚的时候吗？”
“哈哈哈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傅亭玉想不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把头扭到一边，沉默不语。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闷的氛围，蒋独立摸了摸裤兜，拇指在屏幕的一划，“妈，什么事？”
“嗯，我还在市里，大概五点左右能到。”
“又让我去，我看到那群王八蛋就来气，我不想去，免得跟他们打起来。”
“好了知道了，不打不打，我说着玩儿的，好，我现在就过去，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蒋独立挂完电话，破口大骂道:“妈的，这群孙子，欠我家一万块材料费硬是拖了三年不给，这帮狗娘养的，我诅咒他们生的儿子没屁眼儿，操！”
他看了傅亭玉一眼，“你着急回家吗？”
傅亭玉摇了摇头。
蒋独立道:“那耽误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没问题吧。”
“嗯。”
得到她的同意，蒋独立一个打弯把车转到另一条车道上，解释道:“是这样的，有个人欠我家的钱赖着不给，我妈把他告到法院了，前两天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他刚才给我妈打电话，让我妈过去拿钱。”
傅亭玉道:“这是正事。”
蒋独立道:“谁知道这帮孙子想干什么，一万块拖了三年，就是故意的不给，突然打电话让我过去拿钱，肯定没安好心，就怕是场鸿门宴。”
傅亭玉道:“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事，他们难道还能只手遮天不成，他们不是都同意还钱了吗？”
“他们还真能只手遮天，黑白两道通吃。”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蒋独立无奈的笑笑，“其实一万块钱也不多，我就是想出一口恶气，你懂吗，那些人看我家是外地人就以为我们好欺负。”
傅亭玉理解他的心情。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蒋独立的车停在一个蓝色的大铁门前。
他本打算让傅亭玉在车里等着，刚从车里走出来，大铁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乐呵呵的张开双臂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身后站着三四个身材消瘦的男男女女。
蒋独立逢场作戏的功夫驾轻就熟，就算心里恨死对方了，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青年给了蒋独立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还是那么帅。”
蒋独立跟他身后的人一一握手，笑道:“王哥，过奖了。”
蒋独立已经尽量用身体挡住青年的视线，王向亮还是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傅亭玉，他弯腰敲了敲车窗，咧嘴笑道:“哥们儿，好福气，帅哥就是好啊，美女前赴后继的往身上扑。”
蒋独立只好让傅亭玉出来，想了一下，介绍道:“这是我表妹。”
王向亮摸了摸下巴，显然不信，意味深长道:“是表妹啊。”
说罢就要伸手摸傅亭玉的脸，蒋独立一把抓住他做恶的手，道:“王哥，她才十七岁。”
王向亮尴尬的收回手，继续道:“美女，加个微信呗。”
傅亭玉道:“我没有微信。”
王向亮不信，“那留个联系方式吧，交个朋友。”
傅亭玉道:“我没有手机。”
王向亮脸色闪过一丝不悦:“这年头谁还没有手机啊！”
蒋独立道:“她还在上学，真没有手机。”
王向亮道:“紧张什么，我就是想逗她玩玩儿。”
蒋独立道:“王哥说笑了，她不禁逗。”
王向亮道:“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走，进屋坐会儿。”
蒋独立懒得跟他扯皮，维持着表面的客套，“王哥，我等会儿还有事，就不进去了，改天小弟一定登门拜访。”
王向亮搂着蒋独立的肩膀，笑道:“能有什么事，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走吧，跟我客气什么！”
傅亭玉看了蒋独立一眼，只好跟着他走了进去。
蓝色的大铁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里面是一排用平房改造的仓库，仓库后面没有窗户，从外面往里看，黑漆漆一片，仓库堆满了制造卫生纸用的木材碎屑，制作好的卫生纸卷成一个大卷轴，每个大卷轴重达几百上千斤，劣质的纸张风一吹就掉灰掉毛。
仨人在门外僵持不下，这时，一个女声远远喊道:“在外面站着干嘛，还不进来，热死了。”
王向亮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走吧，我老婆喊我呢，等会儿我把钱给你。”
蒋独立微微蹙眉，王向亮口口声声喊的老婆，不知是哪个相好的，一群乌合之众，男女关系混乱，三四十岁了还没结婚，这群老光棍儿看见傅亭玉眼睛都直了，俗话说光棍儿打三年，母猪赛貂蝉，更何况傅亭玉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相当可口，蒋独立看见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知道进去了肯定是羊入虎口，蒋独立还是硬着头皮跟在王向亮身后。
王向亮带着他们走到仓库最里面的一间平房，一进去，蒋独立就看见前面桌子上的一堆残羹剩饭，汤汤水水撒的到处都是，一群光棍儿谁也不会收拾。
王向亮搂着蒋独立的肩膀，两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寒暄一番，聊的无外乎是工作上的事。
王向亮知道蒋独立手里有一个好项目，想跟他分一杯羹。
蒋独立自然不想跟他合作，吃一次亏就长记性了，道:“王哥，这事我得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主啊。”
王向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是，咱哥们儿谁跟谁啊，就是这事你妈做的不地道，不就一万块钱吗，至于把我告到法院，我又没说不还。”
蒋独立赔笑道:“王哥，你大人有大量，这事一开始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妈这么干，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妈做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妈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
蒋独立都这么说了，王向亮再纠结下去就显得小气，他还想跟蒋独立继续做生意，他想进一批货，奈何手头没钱，想拉蒋独立入股，两人合伙，风险共同承担，歪嘴一笑道:“咱兄弟俩说什么都好说，你妈就是我妈，我怎么能跟咱妈一般见识呢！”
蒋独立在心里冷笑。
傅亭玉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双腿并拢，腰板挺的笔直，两手放在腿上，就像上课听讲的学生。
王向亮拍了拍蒋独立的手臂，“你回去跟咱妈说一声，我能低价买到一批进口机器，等机器进来了，把厂子规模扩大，造纸厂污染严重，现在国家正查环保查的严呢，我之前的机器都要淘汰，上面的人来检查了几次，说我的污水处理不过关，再整治不好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等一批新的机器进来了，我打算大干特干一场，保证一年就能回本。”
他说的唾沫星子横飞，蒋独立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从傅亭玉身上离开。
傅亭玉有些忐忑不安，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喝点水。”
傅亭玉抬头一看，正是刚才王向亮口中的老婆，她还真是有点渴，伸手接过女孩递来的水杯，道:“谢谢。”
那女孩也不认生，搬了个凳子往傅亭玉身边靠过来，女孩个子不高，凳子又矮，傅亭玉只好低头跟她讲话，一低头就看见女孩衣领下令人脸红的沟壑，傅亭玉把脸转到一边。
女孩一眼就看穿了傅亭玉的心思，笑道:“你多大了？”
“十七。”
“真是花一样的年龄，可惜，我的十七岁已经是n年前的事了。”
“我叫小燕，你叫什么?”
“傅亭玉。”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傅亭玉很不习惯跟陌生人聊天，又不能马上起来走人，看了蒋独立一眼，他跟王向亮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这时有个穿牛仔裤的女孩从王向亮面前经过，王向亮挥手照那女孩屁股上打了一下，女孩惊讶的大叫一声，拍开王向亮的手，似乎并不生气，娇嗔道:“流氓。”
王向亮嘿嘿一笑。
小燕也看到了这一幕，傅亭玉以为她会生气，结果她托着下巴，幽幽的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男人大多是这种东西。”
傅亭玉震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王向亮不是她的男朋友吗，她的男朋友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孩儿调情，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真是不可思议。
小燕突然伸手环住傅亭玉的腰，道:“哎呀这腰真细，不像我的水桶腰，你的皮肤真好，用什么化妆品……”
这时，三个抱胸看热闹的男人走了过来，眼睛反反复复把傅亭玉打量个遍，他们早就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了，傅亭玉对他们而言是一块鲜香味美的小点心，看的只流口水。
没一会儿，傅亭玉就被几人围在了圈子里，像耍猴一样的看着她。
其中一人掏出手机，兴奋的道:“美女，加个微信吧。”
傅亭玉叹了口气，怎么就没人相信她真的没有手机。
小燕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滚一边儿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人嘿嘿一笑，道:“姐，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我怎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交个朋友不行?”
“你说交朋友就交朋友，人家同意了吗？”
“美女你同意吗？”
傅亭玉不知怎么应付这些人，只好点头道:“好吧。”
“你看，人家都没意见。”
她刚说完，另外两人纷纷掏出手机要加 傅亭玉的联系方式，傅亭玉只好跟他们解释自己真没有手机。
“你们干什么呢？”一声怒喝从几人身后传来。
蒋独立三步并作两步朝他们走来，脸色很不好，三人吓的手机差点没拿好。
“怎么了，交个朋友嘛！”
蒋独立走到傅亭玉面前，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捞出来，傅亭玉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麻，差点没站稳。
蒋独立抓着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疼的她想大叫，不明白蒋独立生什么气。
大家都是男人，那三人眼睛里流出的欲望呼之欲出，蒋独立压抑着胸口快要爆发的怒气，面无表情的推开众人，脸色有点吓人。
“她不需要交什么朋友。”
“你又不是她男朋友，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他是你男朋友吗？”
傅亭玉摇了摇头。
“你看，她都说你不是她男朋友了，她跟谁交朋友是她的自由。”
蒋独立的肺都要气炸了，眼眶充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生傅亭玉的气，傅亭玉就不会拒绝吗，人家说跟她交朋友她就同意了，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他被那些人几句挑衅的话强烈的刺激到了，拉住傅亭玉的胳膊，扳过她的脸，道:“我刚才说谎了，她不是我表妹，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