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翠山等人离开武当,前往湘西凤凰山的同时。
远在八宝山的灵福寺中,葵公公也在养足精神后,朝着武当赶来。
不过对于这一切,张翠山并不知晓,一路上与诸位兄弟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毕竟快有二十年的时间,他们师兄弟没有像今天这样结伴闯荡江湖了。
看着性子沉稳了许多的殷梨亭,宋远桥等人知道,对方是为情所困,这才导致心态有所变化。
倒不是说性子沉稳些有什么不好,只是比起现在沉默寡言,整日心事重重的殷梨亭,他们更想看到以前那个活泼开朗,性子跳脱的六弟。
然而不管宋远桥他们如何引导,询问对方,殷梨亭却总是讳莫如深,对自己心中的秘密不肯吐露。
由于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大家都各司其职,虽同处武当观中,但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同吃同睡的时候,毕竟是少了。
对殷梨亭的变换,感受的也不是很明显。
但随着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宋远桥等人却骇然发现,殷梨亭的头上竟生出了些许白发。
要知道,对方还不到四十岁,怎会如此?
看着日渐憔悴的殷梨亭,宋远桥真担心过不了一年,对方的头发就全白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只能找到与殷梨亭关系最好的张翠山,让他帮忙打探一番,最好能帮助对方解开心结!
张翠山自然知道殷梨亭在愁什么,但这种事只能靠对方自己想开,他有什么办法?
不过看样子,活着的纪晓芙,对殷梨亭造成的心理压力还是挺大的,这可能不单单只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很可能还上升到了道德伦理的层次。
张翠山以为,与其从殷梨亭身上找突破口,倒不如将杨不悔找来更容易。
他决定,等此间事了,便想办法让杨不悔从明教来一趟武当,帮殷梨亭解开心结!
女追男,隔层纱!
只要杨不悔对他的情意足够热忱,总能焐化殷梨亭这颗自我冰封的心。
不然别说大师兄担心了,就连张翠山都担心他哪天因为心力交瘁,抑郁而终了!
但大师兄都开口了,张翠山还是决定先用自己的办法开导一下对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虽然元廷有宵禁的制度,但如今朝廷对偏远地区的掌控,早已大不如前,此城哪怕到了晚上,也依旧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看着灯火辉煌,笙歌缭绕,二楼的雕花窗棂上,还有不少浓妆艳抹,媚态撩人的青楼女子在目送秋波……
殷梨亭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张翠山道:
“五哥,大师兄让你来开导我,你就是这么开导的?”
张翠山喜欢打直球,所以在找到殷梨亭的时候,就说明了来意。
“那应该是大师兄说的开导,跟我理解的开导有所不同,但你要相信我,结果都是一样的。”
张翠山朗笑一声,拍着殷梨亭的肩膀,强行把他拖进了青楼。
老实说,张翠山也是第一次来青楼。
大致环顾一圈后,他便失望的摇了摇头,暗叹都是一群庸脂俗粉!
虽然张翠山嫌弃她们的姿色,但这些接客的青楼女子在看到张翠山和殷梨亭的时候,却是不由得眼前一亮,纷纷围拢了过来。
且不说二人都是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就从两人身上的装扮来看,也都不像穷人。
似这般有钱有颜的顾客,许多青楼女子就是被剽上一百回,都难得遇到一次,这已经不是香饽饽了,说是沙里淘金也不为过,谁不想争取一下?
张翠山自是不差钱,挑了几个长相甜美,气质上隐隐有几分杨不悔影子的女子后,便将其她人都打发了。
随后带着殷梨亭来到了二楼的包厢。
就在其中两名女子眉来眼去,搔首弄姿的要往张翠山怀里挤时,他却摆了摆手,拿出几枚银锭放在桌上,说道:
“今晚你们陪好这位大爷,桌上的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闻听此言,那四名女子顿时争先恐后的朝着殷梨亭扑去。
殷梨亭脸色一变,刚想出手,却又想到她们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片刻,四名女子便前后左右的将他团团围住。
作为从小读过圣贤书的君子,殷梨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张翠山,则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一幕,手中把玩着酒杯,自饮自斟。
“老六,今晚有这四位姑娘陪你,你总能开心了吧?”
张翠山使了个眼色,那四名青楼女子顿时心领神会的开始给殷梨亭灌酒。
殷梨亭刚想开口说话,便被酒水灌入喉中,并且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尤其是手臂,更是深陷沟壑,被人两面夹击。
面对灌来的酒水,他也只能被迫喝下,一张脸色霎时涨得通红。
看着从殷梨亭嘴角溢出,顺着脸庞滑落至喉颈酒渍,一名女子俯上前去,伸出舌尖微微舔舐,灵活中带着几分俏皮。
饶是张翠山看了,也不由得微微松了松衣襟。
更不用提已经陷进去的殷梨亭了,整个人瞬间就红温了,仿佛煮熟的大虾一般。
没有得到张翠山的指示,那四名青楼女子也不敢停,只能继续给殷梨亭灌酒。
就在殷梨亭满脸酡红,眼中满是醉态后,张翠山这才挥了挥手。
那四名青楼女子赶忙将殷梨亭扶了起来,朝着内厅走去。
而张翠山则是来到窗棂前,推开窗门,几个闪身,坐到了屋檐上。
他是个好色之徒,经受不住这种氛围熏陶。
然而就在张翠山刚坐下没多久,一道身影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么快?老六,你行不行啊!”
张翠山瞥了眼一旁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殷梨亭,没心没肺的笑道。
“六哥,你太过分了!”
殷梨亭满含怨气的在他身边坐下,气得呼呼直喘。
张翠山笑着看了他一眼,语气悠哉,自顾自的说道:
“这天下间的男子,毕生汲汲以求的,大抵逃不过三样……”
“一为权柄在握,可定人生死,掌天下风云;二为利禄傍身,能聚金玉满室,护己身安稳;三为情意绵长,愿得一心人相伴,慰岁月孤凉。”
“六弟,你并非贪恋权势之人,也并未被名利所困,而能使你这般苦恼的,便只有一个‘情’字!”
“今日我带你体验这世间之情,解你内心深处的孤独与迷茫,在这里,你不用伪装,也不必刻意迎合,自会有人懂你心中的悲欢,难道不好吗?”
都怪古人太开放,太直白,不然张翠山感觉自己都可以给殷梨亭讲道了。
毕竟足道也是道,手法也是法,主打的就是一个道法自然!
殷梨亭大为震惊,能把逛青楼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只有他这个五哥了。
“伤风败俗!俗不可耐!五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殷梨亭眼珠子都红了,义愤填膺的瞪着他。
对方要是同流合污也就罢了,偏偏却只让他自己做这个堕落之人,这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合着你带我来青楼,结果你不剽,让我剽,完了还说是为我好?
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
殷梨亭越想越气!
然而张翠山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副看破红尘,超然物外的表情说道:
“是俗是雅,谁又能分辨呢?我只知道,那时花开正艳,我若不去欣赏,反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那你倒是去啊!”
殷梨亭气愤道。
张翠山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
“所以你为何不去?”
“我是被你骗……”
殷梨亭情绪激动的站起身来,但话说到一半,却瞬间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张翠山,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殷梨亭只觉晚风一阵阵的吹在自己身上,当凉意侵入心底的时候,整个人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坐了回去。
“五哥,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殷梨亭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脸颓废的说道。
“这句话你不该问我,也不该问你自己,而是需要你心里的那个人,给你答案!”
张翠山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在殷梨亭心里,却又什么都说了。
殷梨亭转头看向张翠山,不知为何,他感觉在对方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但对方的话,却又令他醍醐灌顶,终于在迷茫的未来中,找到了一个方向。
“五哥,谢谢你!”
殷梨亭由衷的说道。
“你这一句谢谢,可是花了我五十两银子啊!”
张翠山装出一副肉疼的表情说道。
殷梨亭闻言,说了声“等等”后,就跳下了屋檐。
正当张翠山奇怪他干什么去了的时候,殷梨亭就端着一个果盘回来了。
张翠山问道:
“你干甚去了?”
“我觉得这果盘应该值点银子,就打算带回去吃!”
殷梨亭眼神清澈道。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包厢里的一壶酒就能顶这十个果盘?”
张翠山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两下。
“那我去把酒也拿上!”
“你回来!”
张翠山想要叫住殷梨亭,结果他又跳了下去。
没一会,殷梨亭就抱着几个酒壶上来了!
见他怀里还抱着那个果盘,张翠山顿时就无语了,气得说道:
“你把果盘放回去!”
“不是,果盘为啥不要啊?”
殷梨亭忍不住与他争辩。
张翠山只觉两眼一黑,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殷梨亭赶忙追了上去,但任凭他轻功再好,也只有一双手,一路上,洒了不少水果,导致他回去的时候,还心疼了好久。
虽然张翠山有种想撬开对方脑子,看看里面都塞了什么的冲动,但看着多了几分从前影子的殷梨亭时,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欣慰。
而宋远桥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成效,也是喜闻乐见!
随着这个小插曲过去,经过七八天的赶路,张翠山等人在丐帮弟子的指引下,也终于到了凤凰山的外围。
“放火箭吧!通知里面的人,我们来了!”
此处地形复杂,张翠山想要潜进去救人无疑是难上加难,倒不如单刀直入,看看对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说是火箭,其实不过是一种发射在空中的信号弹,类似于民间的烟花,制作难度并不大,而江湖上的各大门派,一般都有自己专属颜色的火箭。
武当的火箭为蓝色。
张松溪闻言,将一个简易的竹筒拿了出来,当扯断上面的引线后,立即有白烟冒出,约莫一两个呼吸过后,就见一团火光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响声:
“啾儿——”
“啪!”
随着天上的蓝色火光消散开来,张翠山等人留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左右。
前方丛林中,便有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分别是一个体型健硕,赤着双臂的青年,和一个身形娇小玲珑,模样清秀可爱的蓝衣少女。
“你们是何人?”
那青年冷着一张脸,双眉斜飞,一看就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
“武当,张翠山!”
张翠山主动站出来说道,并介绍起了身边人:“这为是我的大师兄宋远桥,二师兄俞莲舟……”
然而不等他说完,那青年便一脸不耐烦的打断道:
“张无忌和胡青牛来了吗?”
张翠山眉头一皱,要不是想到三哥俞岱岩还在对方的手上,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我便是胡青牛!”
胡青牛当即站出来表明身份。
那青年看了眼胡青牛后,点头道:
“你跟我进来,其他人留在此地!”
宋远桥面色难看,忍不住开口道:
“敢问寨老可在?我等想要拜访一番!”
“就凭你们,也配见寨老?等何时将张无忌的人头带来,我等自会放了那姓俞的!”
青年毫不客气的嘲讽了一句,丝毫没有将张翠山一行人放在眼中。
殷梨亭顿时大怒道:
“大哥,你跟他们废什么话?我们直接冲进去救出三哥便是!”
“放肆!”
那苗疆青年顿时两眼一瞪,怒喝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岂是……”
这下轮到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过打断他的不是话头,而是巴掌!
苗疆青年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飞出去了,整个人撞在一棵树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左边脸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红肿,口中狂吐鲜血。
“给你脸了?”
“你以为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你们这个破山寨给烧了?”
张翠山早就看此人不爽了!
他在江湖混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比自己还狂。
既然好好说话对方不听,那他就只能以理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