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乔乔的本意一直都是想要爷爷先离开,这样爷爷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高乔乔口中急的大喊大叫:“爷爷!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高乔乔一边叫喊着,一边踢动着双腿,作势就要从垫脚的水泥石板上跳下去。
可早就已经有所防备的高暨又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高暨用力的按着高乔乔的肩膀,同时他用另外一只束缚着高乔乔两只小手的大手,奋力朝着上方一举!
高乔乔的双手被高暨的大手带动着,瞬间就被举过了头顶。
两人头顶上方,叶超凡早就伸着手严阵以待。
眼下,刚好有人把现成的手“举”了上来,他二话没说,顺势当即抓在了手心里。
叶超凡此刻抓住的正是高乔乔的两只又软又滑的小手。
高乔乔急了,她胡乱的扭转着自己的手腕,双眼万分焦急的看着叶超凡说道:
“叶超凡,你干什么?!快点把我放开!你抓错人了!应该先拉爷爷上去!”
叶超凡看着高乔乔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小姑娘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失了分寸,整个人都已经不再思考的状态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高乔乔满眼震惊的目光当中,叶超凡缓慢又郑重的摇了摇头。
高暨老爷子所做的一举一动,叶超凡在一旁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像高乔乔那样的冲动和不理智,就从眼前的事实上来说,高暨老爷子做出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
因为高暨身上有伤,他现在连站立在原地都是勉勉强强。
其他的别说是跑步了,恐怕就是连走路只凭他一个人的话也做不到。
就算叶超凡能把高暨老爷子拉倒废墟墙的另外一边去,可是别忘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晋州和谐医院里面的门诊大楼一楼。
想要跑到医院外边的地上停车场的话,还是有着一小段距离的!
高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他的生存可能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一个最优解。
但是高乔乔和高暨却不一样,高乔乔身体健康,手脚健全,想要逃出医院的话,可能性比高暨高了不少。
更何况眼下叶超凡亲手真真切切的抓住了高乔乔的双手,这已经是既定发生的事实。
不管是谁的手,既然已经抓住了,那当然也就没有放开的道理。
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拉过来才行!
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任由高乔乔胡闹的话,那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了!
高乔乔喊了半天,见叶超凡还是没有想要放开抓着她的手的意思。
当即她就明白了,想要叫叶超凡松开抓着她的手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爷爷!我……”高乔乔马上又转过了头去,企图从高暨这边寻找到一个突破点。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贯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的爷爷高暨,也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不仅没有制止叶超凡的动作,反而在看到叶超凡紧抓着高乔乔的手不放开的时候,高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
高乔乔在爷爷高暨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爷爷……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高乔乔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从来没有见过爷爷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心脏里好像被投进了一颗大石头,大石头正在不断地急速坠落着,却一直都落不到底。
面对宝贝孙女高乔乔的问题,高暨却一改往常对她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样子。
他并没有再第一时间回答高乔乔的问题。
“乔乔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
“爷爷只能暂时陪你到这里了,接下去的路,你自己一个人走也要学会坚强……”
“爷爷……爷爷永远爱你……”
高暨的声音越说越小,他那双看起来有些疲惫和浑浊的眼睛,里面像是有什么光亮的东西消失了,顷刻之间变得暗淡了不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松开了先前抓着高乔乔一侧肩膀的大手。
松开手之后,高暨的大手停在半空中,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收回。
他的手在空中虚虚的做了一个探出去的动作,手指指节微微弯曲,看起来就像是想要在抚摸一下高乔乔的头顶一样。
可最终高暨还是没有把手上的那个动作完成。
“爷爷!爷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乔乔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高乔乔在这一刻是真的慌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爷爷,你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高乔乔泣不成声,疯狂的转动着身子,她想摆脱叶超凡的“控制”,她想赶紧伸手将自己的亲爷爷拉回身边。
可叶超凡的手劲儿,哪里是她一个平日里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所能撼动得了的?
要知道,叶超凡经常兼职干活,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他的力气比高暨都大了很多倍。
高乔乔没有办法,她只能泪眼婆娑的跟爷爷高暨“遥遥相望”。
明明两人之间只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一个人站在水泥石板的上方,另一个人站在水泥石板的旁边。
可就像是中间隔着一条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似的,硬是碰不到,摸不着。
“咚!”“咚!”“咚咚!”
周围的墙壁倒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的,就像是一串串响亮的鞭炮声一声又一声的炸响在耳边。
即便高暨没有选择回头看,但他还是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的强烈冷意。
这股冷意的来源是自己身后的那些墙体倒塌时,从四周掀起的一阵阵强劲的风浪。
高暨一动不动站在眼前的这堵废墟墙的墙角下。
此时此刻的高暨,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任凭掉落下来的石块砸在他的背上,肩上,头顶上,脚边。
仿佛在这一刻,高暨整个人都失去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痛觉。
他不闪也不避,又或许是因为高暨本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躲避了。
一个本就没有了任何求生意志的人,又有什么必要去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