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过三巡,堂下忽然传来一阵琵琶声,温如霜好奇地探出头去看。
琵琶清音泠泠,犹如环佩叮当,又如清泉撞击溪石。一时间引得人都忘记吃东西。
素手划过五弦琵琶,裂帛铮音一响,全场恍若大梦初醒。
温如霜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好,真好!”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随着一声声的喝彩,钱币银两下雨似从四面八方落到台上。
温如霜一见还能这样,一时上头,撸下自己的翡翠镯子就要往台上砸。
安若昭一把拦住她,将镯子给她重新戴到手腕上,随后又在她手里放了一锭银子。
温如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时上头,差点把镯子给碎了,谢谢哈,这钱当我借你的。”
说着银子便从她手里飞了出去。
“哎呦!”
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男人,那锭银子正好就砸在他脑袋上。
温如霜脑袋一缩钻到栏杆下面,那男人骂骂咧咧地看了一圈没找到人,转头就去拉扯坐在台上的琵琶女。
“丢人现眼的,我哥才死呢,你就出来抛头露面,你是想让我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吗?”
正说着呢,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像根干柴似的老妇人冲进大堂,她定睛一看台上的女主,随后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才死没多久,你这娘们就在外面给咱们臊皮啊!天老爷啊,这还让我怎么去见你爹啊?丢人,丢人啊。”
台上的男人跳下来把老人从地上扶起来,转头对旁边几个家丁道:“还不快去把大少奶奶从台上请下来!”
台上的琵琶女低着头,柳絮似的身姿好像随时都能被一阵风给吹散。
那群家丁闻声而动,还没走近,琵琶女抱着琵琶跪倒在地上:“鲍奶奶,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我和大少爷拢共也就坐了三日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为他守了三年的孝,欠着的,也还完了,您就放了我吧。”
那老太太甩开旁边人的手,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叉着腰像个茶壶似的指着琵琶女鼻子骂道:“我鲍家花三百两银子把你娶回家的,你生是我鲍家的人,死是我鲍家的鬼!而今你已守孝三年,朝廷的贞节牌坊不日就要送到家里来,要是贞节牌坊没了,我鲍家人脊梁骨都要被别人戳穿,你小叔子在朝廷里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琵琶女抬起头,一张清淡的小脸跟朵小白花似的,脸上滚落如露珠般的泪水:“可是鲍奶奶,奴家才十六岁,我不想抱着一块牌匾过完下半辈子。”
老妇人眼睛一竖,鼻子一横:“十六七岁守寡的多的是,别人守得,怎么换了你就守不得?我不也守了二十多年的寡,你这才守了几年?”
“放你娘的屁!”温如霜拍桌而起。
紧接着底下也传来一阵怒吼:“了个巴子的!”
临街坐着的那个黑脸大汉也是拍桌而起,玄铁大剑砸在桌子上,一桌子碗筷杯碟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砸了个杯盘狼藉。
底下的众人见状也不跑,反而是看热闹看得越来越起劲。
老妇人看看黑脸大汉,再看看跪在台上的琵琶女:“好啊你个小娘皮,怪不得不跟我们回去,原来是找了个相好的。”
“鲍奶奶,不是,我没有。”
“老妖婆,别他娘的放狗屁,老子不认识这小女子,不过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带她走。”
一直站在后面不说话的老妇人儿子这时候冲上前道:“不认识你护着她干什么?大黑炭,我劝你少管闲事。”
“妈了个巴子的,今天这事老子管定了。”
说着,黑脸大汉扛起玄铁大剑就往那边冲,十几个家丁自然是一拥而上。
大汉的剑尚未出鞘,只是当成大棒挥舞,简单几下就把那男人砸得口吐鲜血眼冒金星,站都有点站不稳。
“黑坨子,你什么来头?”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阎罗张老六,今天专取你狗命。”
楼上楼下登时一片哗然:“是他,那个悬赏五千两白银的通缉犯。”
温如霜紧张地望向安若昭,只见后者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似乎置身事外一般。
过道上,几个人匆匆走了过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往下面走,温如霜拉住了其中的一个人道:“喂,你们这是要去哪?”
被拉住的男人看到温如霜的容貌紧张得说不出话,磕磕绊绊了好久:“报……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