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离开后，闻劭霖一个人翻看着之前写的一些信件和奏章，想从中学习一些政务上的事情。
虽然现在记忆恢复了很多，但关于朝堂上的事情，他却是不大明白的。
看了一个多时辰，他收拾书桌，却发现自己的印鉴不在原本存放的地方了。
于是他叫凌风来问一问，进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侍卫。
“王爷，有何吩咐？”
“凌风呢？”
“侍卫长出去办事了。”那个侍卫回答道。
出去办事？
他好像没有交代给凌风什么事情啊。
凌风出去办什么事去了呢？
闻劭霖追问道：“他为了何事出去了？”
“属下不知。不过是好像是王妃的吩咐，王爷一问王妃便知。”
寒意的吩咐？
寒意也不曾跟他说过有什么事情需要凌风去做啊。
闻劭霖想不起什么。
“出去吧，顺便叫王妃过来。”
“是。”
闻劭霖接着找他的印鉴。
可是翻了抽屉和书格，都没有看到。
这古代的印鉴，可跟现代的身份证差不多，尤其是他这样身份显赫有官职的人，印鉴更是不能丢的。
闻劭霖有点着急。
“你找什么呢？”
寒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闻劭霖起身回头，问道：“你看到我的印鉴了吗？我怎么也找不到了。”
“印鉴？”寒意走过来，“在我那里啊，凌风没有告诉你么？”
“在你那里？”闻劭霖松了一口气，也不继续找了，“凌风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刚才争执喝药的事情，他给忘了吧。”
闻劭霖随口问道：“你拿印鉴做什么？还有，刚才侍卫说，是你有事吩咐凌风去做，他才出府去了？”
“嗯。”寒意坐下来，“这两件事，本是一回事的。”
“哦？”闻劭霖也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寒意压低声音，“你还记不记得春瑶？”
春瑶？
好像是个人名……
哦，闻劭霖忽然记起，这不就是那个别人安插在瑞王府的眼线么。
之前他们分居的事，也是这个人向外面通风报信的。
“嗯，记得。她怎么了？”
寒意一挑眉，说道：“我拿你的印鉴，就是为了抓住她。”
“抓她？”
“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要拿她钓出背后的人么。”寒意眯着眼睛，“今天我拿了你的印鉴，模拟你的笔迹，写了一封信，故意没有封口放在书房里，让她看到。”
“结果怎么样？”
寒意扬起下巴，得意道：“上钩了。”
“所以，你让凌风出府去，就是为了抓住春瑶背后的主人？”
“对啊。”寒意道，“我写了信，以你的名义，写给了林陌，说是有紧急军报，要在今天黄昏时候，与他见面详谈。地点就约在了临月楼。”
闻劭霖一笑，“主角不出场，那人会上钩么？”
“他如果聪明些，不上钩，也无妨。可，如若他敢推开我预订的雅阁的门，凌风就会直接将他拿下。”
“如果他咬死不肯承认呢？”
寒意一耸肩，“怕什么，春瑶已经认了。到时候，两方见面对质呗。”
闻劭霖不禁笑了，“你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
“唉呀……”寒意语调软下来，“你不是经常头疼嘛，我也是想着，这样或许能减轻一些你的负担。这些小事，就不要拿来打扰你了。”
“我还真感动。”闻劭霖哼笑一声，“仅此一次，以后的事情，不管大小，都要来跟我商量一下，我该承担的风险，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去扛。”
寒意听后有些动容，他这样，倒真的有些像闻昭了呢。
“印鉴等下一次你来书房的时候带过来就好了。”闻劭霖道，“刚才不是去跟兰叶一起挑帖子么，怎么样了？”
寒意哀叹一声，“啧啧，我自己找对象都没有这么费劲……太难选了。”
闻劭霖神情微动，接着问道：“不太合适？”
“嗯。”寒意跟他诉苦，“年龄差不多的，资质不怎么样。资质好一些的，又都是十三四岁的姑娘。我觉得，人家也未必愿意嫁给林章啊。”
“林章不也才二十多，也不老啊。”闻劭霖道。
寒意翻个白眼，“好家伙，差十多岁，你还说不老？”
“我不也二十多，你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也嫁给我了？”
“那能一样嘛？你是亲王，就是等你七老八十了，照样有十五六岁的姑娘愿意嫁你。可是林章只是王府的侍卫，身上不过是一个小武职而已，谁家的姑娘不得掂量掂量啊。”
闻劭霖想了想道：“可林章的同胞哥哥好歹是大将军啊，这一点，也足够给他撑起名头来了吧？”
寒意失笑，“我说闻大导演，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林陌快要到而立之年，才迟迟成婚么？”
“他身份贵重，自然要等皇帝赐婚。”
寒意笑着摇摇头，“这样也不怪你，毕竟你没有看过小说，知道这里面的利益纠葛。”
闻劭霖很像反驳一句自己是看过，可即便是他看过小说，却还是不知道寒意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利益纠葛，到底是什么意思？”
寒意压低声音，“林陌之所以一直没有成婚，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皇帝，不，是先帝，一直没有赐婚。第二个，就是他的自身原因，他那个人呢，比较木讷，不擅长风月之事。”
“第三呢？”
“第三，就是京都众世家里，一直没有人有意跟他结亲。”
闻劭霖微微皱眉，“这是为什么？”
“世家做事，当然是以皇帝的言行为参照了。所以，这还要回归到第一点，先帝没有赐婚的意思，因而，世家也不敢随意跟林陌结亲。”
闻劭霖思索片刻，“先帝一直不赐婚，是忌惮林陌的兵权？”
“答对啦。”寒意打个响指，“他是所向披靡震慑四方的少年将军，手握大梁的命脉。先帝依傍他，却也忌惮他。因为林陌这个将领，用得好了，他是大梁的守护神，用不好了，他就是那柄刺向先帝的最锋利的剑。”
“这样的一个人，不管是让谁家与他结亲，都会无形中巩固了他的权力，到时候，最受威胁的，还是先帝。”闻劭霖说道，“所以，先帝干脆不让他和任何的朝臣结亲。”
寒意点头，“说的没错。”
“那最后为什么还是让闻暇嫁给他了？”
“皇子争储啊。”寒意道，“之前的太子，齐王，都曾经拉拢过林陌。要知道，只要将林陌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便能得天下了。所以先帝也担忧啊，与其让别人得到这利刃，反过来对付自己，倒不如，自己拿稳了这柄剑。所以，先帝就打算着将公主下嫁给林陌。适龄的，身体健康的，就只有闻暇了。”
闻劭霖：“原来如此……”
“只不过，自从沈姐姐进京，我们开始调查先太子的案子后，朝中风云诡谲，后来又赶上了国丧，这婚事也就越推晚了。幸好，他一直跟陛下，也就是当初的魏王关系不错，也不至于因为站错队而断送仕途。”
“嗯，他也真是艰难。”闻劭霖感叹道。
“所以啊，其实这平南王的名号，说响亮是响亮，但是，并不是好的荫蔽。”寒意接着道，“虽然现在他娶了公主，但也不见得陛下会就此安心。”
闻劭霖也道：“曾经的隐患，依旧是隐患。他还是功高盖主，这对陛下来说，还是一个威胁。世家也看得明白。”
“对啊，所以谁敢把女儿嫁给他呢，万一平南王失势，他们就会被连累。而现在看来，平南王失势是必然的，除非，他交出兵权。”
“眼下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能够接替大将军的职位啊。”
“这就是问题。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着，人们不会以身试险。”寒意道，“还有，现在朝中新旧两派大臣矛盾频起，平南王跟你走的近，老一派的大臣不愿意跟你们牵扯。说一个最不该说的话题，现在的你、平南王还有寒家，都因为联姻牵系在一起，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里未必不怀疑，你们这个团体，是不是有二心。”
闻劭霖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情形之下，不管是谁把女儿嫁给林章，陛下都会思虑一番，他们是不是要加入我们的这个小团体……是不是，有不臣之心，是不是，想要拥立你……”
寒意的声音压得很低。
不过，一字一句，闻劭霖都听得很明白。
这是他一直以来没有想过的。
自从穿过来后，他一直记得小说里的人物设定，也知道，瑞王是陛下最亲近和信任的兄弟，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皇帝会信任他，倚重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才是那个让皇帝夜半难眠的人……
先帝的子嗣所剩不多，他，是唯一有资格和能力，与皇帝争夺的人。
他瑞亲王，有战功，有资历，有人追随。
现在，他更加是相国寒晁的女婿，大将军林陌的大舅哥……
有了这两个人的助力，他如果真的想要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状况，确实让人怀疑。
寒意柔声道：“所以我想来想去，林章的婚事，我们不能管。”
闻劭霖失笑，“真是难为你，想了这么多。”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闻劭霖很快反应过来，“是岳父？”
寒意点点头，“父亲没有直接跟我说什么，不过，母亲倒是说，你与父亲对立，也未尝不是好事。我回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父亲授意母亲说的。而他所说的‘对立未尝不是好事’，指的应该就是那个意思。至少，陛下不会认为你们勾结。”
闻劭霖点点头，“这个，我们确实该主意。以后，该避嫌的避嫌，该回避的回避，反正，不要惹祸上身为好。”
寒意也道：“是啊。唉……想过几天安生日子，看来也不容易啊。”
闻劭霖笑笑，起身，“走吧，我们回去主院，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好。”
闻劭霖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他用手撑着书架缓和一下，似乎好一些了。但是，仍然有一种头脑昏涨的感觉。
而且身体也伴随着明显的发热。
“怎么了？闻劭霖，你没事吧？”寒意走过来扶着他，关切地询问道。
闻劭霖刚想说没事，可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他一转头看到了那个药盅。
是药有问题……
这哪里是补药，分明是……
这个闻暇，他以后定要找她算账。
闻劭霖咬咬牙，往前走了两步。
身上热得厉害，呼吸也越发急促。
他看着面前的寒意，有些恍惚。
“你先回去吧。”闻劭霖忍着身体一阵一阵的潮热，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