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用过了晚饭，寒意这才回去王府。
而她到家的时候，闻昭还没有回来。
于是她一边令小厨房做了宵夜，一边整理了些礼物，打算第二天去沈府的时候带去。
可是左等右等，仍然不见闻昭回来。
她有些坐立不安。
这时候，凌风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淮南王……不行了。王爷让我带您去狱中见淮南王最后一面。”
闻怀远……不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才入狱没几天，是没有扛得住用刑？还是被人害了呢？
到底什么情况？
“他怎么会……”寒意不敢相信。
“是服毒。”凌风道，“淮南王的案子还在查，他大约是不希望人们继续查下去了，这才……”
也是啊，主谋服毒自尽了，其他的事，也没什么好查的了。
他这样，是不是还是为了保护如意呢？
寒意叹息一声，“我这就跟你去。”
她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乘车去了天牢。
见到闻怀远的时候，闻怀远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整个人瘦脱了形。
“闻怀远……”她上前去。
闻昭陪在她身边。
闻怀远听到声音，稍微动了一下。
“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寒意说着，望向闻昭。
“进了天牢的，有几个能活着出去，不都是这样。”闻昭叹息一声，“上面下令严查，大理寺的人自然不敢松懈。”
寒意也无奈叹声气。
闻昭命令狱卒先下去。
寒意这才敢和闻怀远说话。
她在闻怀远身前蹲下来，“闻怀远……她还在京都，我会想办法让她离开，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
“谢……谢谢你……”
“不用了。”寒意看着他，“你还真是傻……再捱一捱，说不定案子就结了，到时候一流放，你还有一线生机啊……为什么要服毒？”
闻怀远苦笑着摇头，“我不能给她希望，不然，她总也没办法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我不想拖累她……”
“可她还一直傻傻地等着你呢……”
“你告诉她，让她乖乖去安京等我，五年之后，我会去找她……”
这样的谎话，如意会相信吗？
“你觉得她会相信？”寒意摇摇头，“自欺欺人罢了。”
“先哄着她……离开京都再说。”闻怀远道，“我只能为她做这些了。以后，她还有孩……孩子要照顾，定会……好好生活的。”
寒意点点头，“好，我会转达的，我也会想办法送她离开，你放心吧。”
闻怀远笑一笑，“多谢你……我从前害你，你……你还能帮我……”
“算是你替我‘收尸’的回报吧。”寒意起身，“毕竟罪不及子女……她和孩子是无辜的。”
说完，她和闻昭转身离去。
……
第二天凌晨，寒意便带了人找到了如意。
将闻怀远的话带给她，“淮南王说，让你先到安京去等他，好好待产，好好养育孩子，他流放后会想办法逃脱，五年后，他会去安京寻你和孩子的。”
“真的？王爷真的这么说？”如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寒意。
她点头，“嗯，我去狱中看过他了，他这么跟我说的。”
“王爷……王爷他还好吗？”如意急切道，“他……是不是受刑了？他……怎么样？”
“他很好。自古刑不上大夫，他没受什么委屈，只是让你照顾好自己，省得他总是惦记。”
如意点头，“好，好，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我会在安京等王爷回来。”
“那就好，我们现在启程吧。”寒意道，“大理寺还在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查到了卢尘这里，万一你的身份暴露了，就糟了。你们还是要尽快离开京都才是。”
卢尘悄悄看了寒意一眼，寒意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
卢尘低头叹息后，也劝着如意尽快启程。
如意答应，收拾了些行李，和卢尘赶车北上。
送走了他们，寒意这才乘车离开。
……
京都的清晨，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初夏的天光微熹，草木葱绿，来往的车马人群熙攘喧闹。
一切都是平凡而又特别的。
马车经过了王公候府。
寒意看到了悬挂白绫大门禁闭的顺王府，也看到被查抄一空的淮南王府，还有新漆了朱门的沈府……
新帝登基至今，朝堂上大换血。
多少户人家遭难，又有多少人在这风起云涌中一步登天……
王朝更替，权势起落，也不过是这样的……
寒意忽然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感。
处在权力斗争漩涡中心，难以抽身的疲惫感。
她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呢？
她什么时候才能穿回去呢？
可是，那样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要永远地失去闻昭了？
寒意掩面叹息。
可是，即便是她不穿回去，故事结束后，闻昭依旧会消失的。
她和他，终究只剩下这不到一年的光景了。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安宁地度过这段时间？
……
回到王府，闻昭已经去上朝了。
她收拾了些贺礼，去了沈府。
沈敬眉刚刚接到了皇宫来的诏书，以及一些赏赐的东西。
见到她来，沈敬眉很是高兴。
“你可是来了，让我好等啊。”
寒意打量着她，“沈姐姐，你换女装可真美。”
沈敬眉一身湖蓝色裙装，衬得整个人清新脱俗，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很是灵动俏皮。
“你可别取笑我了。”沈敬眉靠近她，压低声音，“我长久不穿裙装，今日差点不会穿了呢……”
两个人笑一阵。
“沈姐姐，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寒意环顾四周。
这要办宴席，自然需要准备很多了，可是看沈府也不过是三五个佣人，只怕有些忙不过来。
“不用了，反正我们人不多，有他们先准备着，也差不多了。”沈敬眉拉着她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来，“别担心宴席的事，我们说说话罢。”
“嗯，好。”寒意瞧着来往的几个佣人，问道，“这些是沈姐姐新买来的下人吗？”
沈府一直以来空无一人。
这忽然出现的佣人，难道都是沈敬眉买来的？
沈敬眉可没有那么多钱吧？
寒意想着，如果她拮据的话，自己也应该伸出援手帮衬一二。
“我只雇来了一个厨娘，其他的，有陛下赏赐下来的，也有原本沈府的人。”
“原来沈府的人？”
沈敬眉点头，“当初沈府抄没，有些自由身的，便各自离开了。如今听说我回来了，便又来服侍我了。”
“倒真是让人感动……”寒意感叹一声，“这样忠主的人，如今可不多了。”
“是啊，所以我便将他们留下了。反正沈府也只是我一人，仆从有这些人也足够，我便没有再想着去采买。”
寒意也说这样便很好了。
正说着，闻暇到了。
三个人很久没有相聚，这时候聚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你们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沈敬眉见闻暇也带了贺礼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先说好了，我是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回礼的。”
“我们难不成是想着要你的回礼，这才来的吗？”闻暇笑着说。
“是啊，贺礼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罢了，沈姐姐你就大大方方地收着好了。”寒意也道。
沈敬眉命人将礼物收起来，这又问起闻暇婚礼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都是母妃和宫里的嬷嬷在准备呢，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闻暇玩笑道。
“你是无事一身轻了，只可怜了林将军，一个人操持平南王府上上下下。”寒意道，“之前还担心府上的布置不能讨你欢心，直犯愁呢。”
闻暇又是诧异又是好笑，“还有这回事？”
沈敬眉也笑，“还拉了我们两个去做参谋呢，不过这事你可别说出去。”
闻暇羞涩一笑，“我还以为他粗枝大叶的，什么都不懂呢，没想到他还是很细心的呀……”
“他是个愿意在你身上用心的人。”沈敬眉评价道。
寒意也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他今日也要来，你们见面不会尴尬吧？”沈敬眉故意逗闻暇。
“又不是没见过，尴尬什么。”闻暇说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衫，又拢一拢自己的发髻，问着，“我今日看起来如何？”
寒意和沈敬眉被她逗笑，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哎呀呀，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们这个样子是不是过分了。”闻暇有些害羞了。
……
三个人聊了许久，快到中午时候，闻昭和林陌一起到了。
两个男子的加入，让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寒意和闻昭两个人你侬我侬，闻暇和林陌两个尴尬对坐，大眼瞪小眼。
沈敬眉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笑了，“我是不是有些多余啊？你们好歹呢，是一家人，我就像个外人似的。”
“沈姐姐……”寒意有些羞赧。
众人正打趣着，下人过来禀报说，寒少卿到了。
这下子，气氛真的变得很奇妙。
闻暇这个有了婚约后，便把表哥忘到九霄云外的人，凑到寒意身边，小声嘀咕，“他们难道还僵持着呢？”
寒意点点头。
闻暇“啧啧”一声，“是你让表哥来的吧？你才是唯恐天下不乱……”
“躲不过去的，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早点说清楚呢。”寒意道。
闻暇朝着沈敬眉一努嘴，“你瞧沈姐姐，明显是不大高兴啊。”
寒意看过去，她那哪儿是不高兴呀，分明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寒温。
她走过去说话，缓和气氛，“沈姐姐，你可答应我了不会赶客人出门的。”
沈敬眉也笑了，“瞧你说的。”然后转向下人，“还不快将寒少卿请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