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婚礼给京都带来了久违的喜庆氛围,但是这喜庆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悬案带来的恐慌冲散。
大理寺卿的案子,拖了很久未结,已经被传得越来越悬了。
连寒意这个不怎么出门的人,都听说了传闻。
这日闻昭中午回来,寒意便问起这回事。
“前大理寺卿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还是老样子。”闻昭叹声气,坐在座位上,很是疲劳的样子。
寒意上前去给他揉揉肩膀,“辛苦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只是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线索,这才让人担忧啊。”
“还是没有线索吗?”
闻昭叹息着摇头。
“也找不到那位皇叔的任何踪迹?”
“是啊,出狱后,便再没有消息了。”闻昭说着,“也不知道前大理寺卿是找查到了什么,最后才会被灭口。总之现在,前大理寺卿一死,他手中的证据和线索也都没有了。”
寒意忽然对这个被囚禁十几年的亲王很是感兴趣,就问起了这位已经“病故”的亲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闻昭见她着实好奇,便同她讲了起来。
“这位皇叔,名叫闻肃。比我们几个兄弟大个十多岁吧,是先帝最小的兄弟。你大概也听说过,先帝夺嫡时候是何等的惨烈,最后到了先帝登基时,所剩手足已经不多了,所以对闻肃也格外地宽容了些。”
“连造反都能宽容?”寒意不敢相信。
“是啊,他几次反叛,先帝都没有下杀手,最后忍无可忍,也只是将他囚禁于天牢,对外称其病故。”
寒意问,“你可也见过这位皇叔?”
“也只有匆匆几面吧,到如今也没什么印象了。”他回忆一下,“他似乎从小体弱,所以身量不算很高,眉眼与先帝有几分相像,凌厉而深刻……想来,到如今他也有快四十岁了吧……也许会更苍老些,毕竟被囚在狱中十多年。”
“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闻昭摇摇头,“也就是我和陛下这几个年长的还记得这些事,其他的皇子年幼,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位皇叔的。至于旁人……岳父和个别老臣,可能也还记得吧。”
“既然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那么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他呢?”寒意纳闷,“他离开了天牢后,去了何处?现在又在何处栖身呢?前大理寺卿遇害,又是谁做的?难道是闻肃自己去灭口的?”
听了闻昭的描述,寒意觉得,这个瘦削体弱的闻肃不可能亲自动手杀人的,必然是指使了其他的人。
“据说,闻肃是有不少追随者的。”闻昭道,“这我也是听陛下和岳父说的,当年镇压反叛的具体情节我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小,也没有参与,不过岳父和陛下是经历过的,他们说,闻肃一部分的追随者逃脱了,之后也一直没有抓到,说不定,他这番离开牢笼,已经被手下的忠仆接走了。”
寒意撇撇嘴,“哪有这么巧?他们怎么知道闻肃也会被大赦呢?”
闻昭一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止住。
他抬眸一脸严肃地看着寒意,寒意被他盯着,也明白了什么。
对啊,闻肃在被囚禁前可是堂堂亲王,他造反被镇压,麾下党羽大多被处决,而他被秘密囚在天牢中,这一困,就是十几年了。
这期间,知晓他身份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他与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猛然受大赦被释放,他必然是无处可去的。
只要大理寺仔细一查,就能找到他的踪迹,然后抓他回去。
可是,他却逃脱了。
不止逃脱了,还反杀了大理寺卿。
这就说明,他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边,定然还有其他的人。比如仆从,比如侍卫,等等。
可是,他的追随者,是怎么能如此迅速地接收到了消息,并且将他保护起来了呢?
闻肃对外已经是一个病故的人了,他的追随者不但没有放弃他,反而是一直在等候着,这不奇怪吗?
就算那些人已经知道闻肃被秘密囚在天牢,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知道闻肃是生是死呢?
寒意越想越觉得奇怪。
闻肃的这些个追随者,一定有办法能得知闻肃的消息,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他们可以获取闻肃的消息,但是却无法将他救出来。
于是一直在暗处蛰伏,等待时机。
而这一次的大赦,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或者说,这一次大赦,闻肃被“误放”,也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
这可不一定是官员交接失误,说不定,根本就是闻肃的人在捣鬼。
“大理寺和天牢有他的人?”闻昭正色道。
寒意点点头,“极有可能。”
“如此一来,之前的调查方向,都是错的了。”闻昭叹息一声,面色凝重。
寒意想要宽慰他一两句,却也说不出口。
现在的事态,确实很严重了。
对方是蛰伏十多年心怀不轨的叛臣,而他们这一边,是连皇座也没坐稳的新帝。
两相对阵,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寒意心里一凉。
早先还以为只要魏王登基了,一切就都安定下来了,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新帝到底能不能坐稳这个皇座,还不一定呢。
这一次,对方明显是谋划多年有备而来,而他们,却是事出突然手足无措。
这可难办了。
“闻昭,不如趁现在他们还没成事,就赶紧公开抓捕,不然这样多放任一日,就越不好对付了呀。”寒意道。
“我倒是想要满城贴了海捕文书去找呢,可是陛下那边不答应啊。”
寒意疑惑,“这是为何?”
“你想啊,闻肃名义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现在忽然说他还活着,并且要谋反了,别人怎么看?人们定然会觉得皇家出尔反尔,皇家便会失了威严。再说,陛下才登基多久,忽然要朝着自己的皇叔开刀,也……不太好听。”
“这时候了还顾全威严和名誉?”寒意摇摇头,“不知轻重。”
闻昭无奈,“可事实如此啊。若不是顾忌这些,陛下也不会命令前大理寺卿暗中调查抓捕……”
“可是,人总是要抓的。你们这样遮掩拖延着,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呢?”寒意不赞同。
“我再想想办法吧,若是陛下答应,到时再下海捕文书不迟。”
寒意皱眉沉思着,“你说,他会在哪里呢?还在京都吗?”
闻昭答道:“我认为他不会离开京都的。之前他的势力都是在京都,他留在这里对他更有利。而且,他的目的是夺权,离开了京都,便离开了大梁朝权力的中心,他不会那么傻的,更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这就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寒意“啧啧”一声。
“对,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方才想到的大理寺和天牢里他的内应。他如今是顺利逃离了牢笼,可是这些内应还得继续留在职位上,万一有人顺藤摸瓜根据这些人查到了他,他岂不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所以,他一定会关注着这些人,甚至必要的时候,会灭口……”
寒意听着,背后一凉,“说的也是啊……这样的话,如果你去查天牢和大理寺经手的人,那么是不是会打草惊蛇了?”
“有可能,要么是这些内应本身警惕,要么,就是闻肃先下手为强去灭口。”
寒意抿抿嘴,“查还是要查的,大不了你再低调一些。还有啊,我觉得海捕文书是一定要下的,否则,抓捕会遥遥无期了。”
“可是……他的身份……”
“也未必要公开他的身份啊,大不了……说他是前大理寺卿案的凶手好了,找一个假的人证,然后绘制图像,总之,有一个名头不就好了?陛下应该也会同意的吧?”
闻昭想了想道:“也只能如此的。只要陛下通过了,先下了文书和图像寻人,这样也会稍快一些吧。”
“这图像……可是要见过他的人,描述过后,才能绘制得出来呀,你不是说你几乎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么,这要什么办?”
他笑了,“我是不太记得了,不过还好,陛下和岳父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到时让他们一同来描述,应该能得出一个大概的样子了。”
闻昭说着,起身去叫凌风备马。
“你这是——要进宫去?”寒意看着他,诧异道,“现在就去?”
“嗯,之前一直是顺着前大理寺卿的案子在查,现在发现方向不对,要尽快改变方向才是啊。我先去让大理寺中可靠的人暗中查一查之前接触闻肃的官员,看看能不能找到内应。然后我顺便进宫去和陛下商量商量。”
寒意一边说“好”,一边送他出去。
“我今夜只怕要很晚才能回来,你不必等我了,身体不好就早些休息,知道了吗?”闻昭轻轻拥抱她,嘱咐道。
“嗯,我知道。”寒意乖乖答应着,“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注意身体。”
闻昭一笑,在她脸颊一吻,“有劳夫人挂念,为夫会注意的。”
目送闻昭出门远去,寒意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跟他报备今日要同闻暇出去的事了。
不过她们也只是去街上闲逛,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寒意也没有多想,让人备好车,换了衣服后,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