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眼睁睁地看着闻劭霖的表情，从不解，到震惊，再到失落痛苦……
她好想安慰他。
可是，事实如此，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
她好想拥抱他。
可是，她的身份，好像不允许她做这些。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道。
话音落，寒意就后悔了。
谁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后，还会好呢？
这话明显就是废话，找打的废话。
寒意抿抿嘴，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低着头。
“明明我才是那个顶替别人的人，你怎么那么伤心？”闻劭霖用半是玩笑的口吻，问道。
“嗯？”寒意蓦然抬头，眼中含着泪。
水光潋滟的眸子，那颗泪，像清晨的露，像夜晚的星，泪光摇曳，似乎风一吹过，就会飘然而落。
闻劭霖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久久没有说话。
“我……我就是，为你伤心。”寒意低声道。
闻劭霖回过神来，垂着眸子，说笑着，“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他好像习惯于拿玩笑来掩饰情绪。
“一点都不好笑。”寒意撇撇嘴。
闻劭霖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接受别人的好意和同情，他是没有经验的。
他可以轻易抵挡别人的恶意，用冷嘲热讽的语气回怼他人的别有用心，如果有人胆敢践踏他的底线，他也不吝啬狠狠报复。
但是，面对别人的善意的时候，他是笨拙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笑，他不知道语气要控制到什么程度，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看着眼前为自己落泪的女孩子，他的心变得柔软。
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吧？
是真的心疼自己，才会流泪的吧？
她好像，是第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人……
多奇怪，他这一生中，疼爱自己的人不是父母，不是祖父母，不是兄弟姐妹，也不是朋友，而是一个……相识不到两天的人。
不，也不对，至少在她的眼中，他已经是一个相识六七年的朋友了吧……
他着实不知道，自己的粉丝中，竟然有这么情真意切的人……
原本，他以为，那些粉丝，不过是嘴上挂着“爱”，拿他消遣的闲人罢了。
如今，他倒是对粉丝这个群体有了新的感观。
甚至，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有了新的认知。
“好了，我都不伤心，你替我伤心什么？”闻劭霖轻哼一声，“继续说吧。”
“你还要听？”
闻劭霖哼笑，“当然要听。我来就是为了跟你了解那边的情况。怎么，你以为我是来看你哭的？”
虽然你哭起来很好看……
“哦。”寒意收敛情绪，继续说道，“刚才说了，你的生母，是白家的四小姐。虽然我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我觉得，她是爱你的。”
“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觉得她是爱我的？”闻劭霖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寒意很认真道：“对啊。据我所知，你三岁之前一直都是她抚养的。我还看到老照片，你无论是衣着，还是状态，都是很不错的。而且照片背后，还有她写的字，这些都能证明，她是很爱你，珍视你的。”
“你知道白家四小姐是谁吗？”闻劭霖忽然这么问道。
寒意摇摇头。
“白家四小姐，是现在沈氏集团董事长沈距的夫人，沈氏集团乐援基金会的理事。”
嗯……
她确实不知道，听着这些个称谓，也没有什么感想。
可能这位夫人确实很厉害吧……
不过，在寒意这里，她仅仅是作为闻劭霖的生母，才会被关注到。
其他的，寒意不在乎。
“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寒意一耸肩，“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他想说明的是，白家四小姐，是以果敢精明著称的贤内助，跟他的姑母比也不遑多让，她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更不要提，对一个私生子有多么爱护了。
不过，这些话，闻劭霖只是在心底想了一遍，没有说出来。
眼前的人有她自己的想法。
而且，看上去很固执的样子。
她打定主意要把他说成是一个年幼时曾收获过爱的人，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好过一点，他为什么要拆穿她呢？
“你刚才说，姑母针对我，是因为白家四小姐？这又是为什么？”
寒意深吸一口气，“这个……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刚才不是也提到了那个……沈家的沈……沈什么来着？”
“沈董事长，沈距。”
“对，就是他。其实他吧，是你的姑父。”
“？”闻劭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寒意尴尬地笑笑，“他是你姑母的未婚夫来着，据说后来解除了婚约，娶了白四小姐。”
过了好久，闻劭霖这才苦笑一下。
“如果是这样，倒也还说得过去。”
“嗯？”
“这个理由，我接受。”闻劭霖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
寒意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是因为这个，而针对我，那么我表示理解。”
“不是吧，这你都能接受？”寒意小声嘀咕。
闻劭霖轻笑，“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我，就像父亲不喜欢我一样。不过，既有这样的过往，那么我理解她。至少，不是我的错。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多么惹人讨厌。”
“闻劭霖，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能接受这样的原因。”
寒意看着他，“那……你要原谅她了吗？尽管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谁说我要原谅她了。”闻劭霖淡淡道，“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我是不会原谅她的，毕竟，抢她爱人的人，又不是我。”
寒意险些笑出声来。
闻劭霖这逻辑着实有趣了些。
“等等，我从刚才起，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嗯，你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辛秘的？谁告诉你的，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甚至还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
寒意紧张地笑笑，“今天说的够多的了，我也累了，就先回房去休息了。”
她说着，站起身，由于自己心虚又太着急，直接被裙摆绊到，整个人往旁边跌过去。
就在她担心着，自己究竟是会磕在石桌边上，碰个头破血流，还是会脸着地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她被闻劭霖给接住了。
看着面前俊朗的脸庞，寒意止不住心跳加速。
虽然说，这张脸，她已经近距离看了一年之久，可是，现在望着他，仍然会心动。
寒意望着闻劭霖，忘了起身。
“你腰酸吗？”闻劭霖低头看着她，问道。
腰？
不酸啊……
寒意微微摇头。
“我手酸了。”闻劭霖淡淡道。
“啊……”寒意着急忙慌起身，又尴尬地朝着他笑笑，“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吓着了……”
闻劭霖也不揭穿她，“走路小心。”
“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
寒意停住脚步，回头，“还……还有什么事吗？”
“以后我搬去书房住。”
“哦，好。”寒意点点头，正要迈步子，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分居？”
闻劭霖听了“分居”两个字后，忍不住轻咳一声，“小声点。”
“你还怕被别人知道？”寒意深吸一口气，“你只要一搬出去，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闻劭霖叹息，“我不是瑞王，跟你不是夫妻，住在一起不好吧。”
“可是……”
“难不成，你愿意跟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他反问她。
寒意抿抿嘴唇，没有开口。
“所以说，我去书房住比较好。至于别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去。我们又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也不在乎这些人生过客嚼什么舌根。”闻劭霖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等皇帝皇后还有太妃一起来找他们说事的时候，他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万一相府的人听说了什么，也来劝和，便更是麻烦。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做这样的决定。
不过，这些个理由，寒意不能说。
她如果阻止闻劭霖搬出去，就好像是自己非要同他一起住似的。
显得她多不矜持。
闻劭霖对她也会有看法的吧。
“好吧，你需要什么，让管家去布置。”寒意道，“我不会阻拦你的。”
闻劭霖微微点头，“好。”他伸出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愉快你个头啊，眼看着是惹了大麻烦……
寒意不情愿地同他握了握手。
“你不愿意我搬出去？”闻劭霖看着她，轻笑。
寒意迅速抽出了手，侧过身去，“说什么呢？我才不是。明明是太妃还有皇后她们，等着瑞王府开枝散叶呢。总是为难我……”
“太妃和皇后？”
“就是你的——不，是男主角的养母和……嫂嫂。”
“这样啊。”闻劭霖忽地低头看着她，“你跟他……跟男主角，也就是我……的身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寒意恼羞成怒，“才不是，我们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噢……”闻劭霖直起身子，“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
寒意瞪他，“谁急了。我才不稀罕跟你一起住呢。我告诉你，你今天出了主屋的门，以后就别想着再踏进去一步！”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桃枝兰叶看到王妃生气了，连忙跟上去劝慰。
凌风在树后摇头叹息，“你看，我就说是闹别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