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是出不去了……”
我试了所有我知道能够破解幻境的方法，但是每一次睁开眼睛都还是在屋子里。
我喃喃着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时之间不知该干嘛，放空了脑子神游一阵之后，我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
我站起身去开门。
那门积了许多灰尘，有点难拉开，我使劲地一拉，“吱嘎”一声，带着霉尘味的温暖空气扑面而来。
“咳咳咳……”
我抬手驱散灰尘，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还是和虫皿村相差无几的布景，但是所有房子都是矮矮的土房，像上个世纪初的房子。
村子里静悄悄的，我走出屋子，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大多数人家都紧闭着门，只有一两家开着大门，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在院子里玩耍。
他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土地上划来划去。
院子角落放着一口大缸，大缸破了一大个口子，表面还打了三四个补丁，看起来主人家还不愿意扔掉它。
木头做的大门上贴着早就退了颜色的门神像，四个角坑坑洼洼的。
我走进院子，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吗？”
那小男孩张大眼睛瞪着我，蹲在地上只回头大喊一声：“娘！有人来了！”
“啥人啊？一天天的，是不是侬又给俺闯祸勒……”屋子里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大声骂着，皱着眉头走出来。
“没有……”男孩冲那女人喊了一声，看了看我低下头继续用树枝画画。
中年女人看到我愣了愣，“侬是？”
“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这是虫皿村吗？”
“是倒是……”中年女人拉起蹲在地上的男孩，“你到里屋去！”
男孩不愿去，女人猛地打在他屁股上：“快去！”
男孩瘪瘪嘴，又瞄了我一眼，乖乖地走进去了，趴着门框看外面。
“这是……几几年啊？”
“啥？”中年女人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中年女人套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褂子，头发盘在脑后，插着一根黑色筷子。
怎么看都不像现代的服装。
还没等我说话，女人仿佛知道了一般，局促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俺家实在没啥吃的了，给你那点地瓜吧。”
“黑子，去拿个地瓜来！”女人向屋里的男孩喊道。
男孩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蹬蹬蹬”跑了进去。
“不，我不是……”我摆手，心想着女人是把我认成乞丐了。
男孩拿出了一个大番薯交给女人：“娘，地瓜。”
中年女人轻声说了句：“咋拿这大的……”
“都这么大……”男孩嘟囔了一声。
女人白了他一眼，将地瓜掰成了两半，递给我其中一半：“俺家地瓜都是俺男人自己种的，甜得很。”
我接过地瓜：“大姐，其实我……”
“哎，侬咋这样呢？”女人横眉，“俺家没别的了，给了侬就算好嘞，快走吧侬……”
女人说着把我推出了门。
“砰”地关上了门。
门内传来女人的嘟囔声：“咋又疯一个……老七家恁也是……”
我无语，感情把我当疯子了。
我一边啃着地瓜，一边在村子里转悠。
我转到村口，看到那棵参天大树，它好像变小了一点，枝干变细了一点。
我爬到树上，找到最粗的一根树干坐下。
坐在这里可以看到更远的风景，此时村口一片光秃秃的，没有树林，没有水田，只有一些低矮细碎的杂草。
我在树上发着呆，不知道来这里干嘛，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等到天空慢慢黑下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男人挑着扁担回来了，扁担两边挂的东西都很沉，把他们的肩膀压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虽然扁担两头挂的东西多，好像丰收的样子，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喜笑颜开的，都是愁眉苦脸，有几个走在一块儿交谈的人说几句就叹气摇头。
等到天真正全黑了，村口已经没有人了，村子里也是黑黢黢的，偶尔借着月光能看见一两个走动的人影。
我就躺在树干上看着柔和的月光，听着藏匿在树叶里的知了蛐蛐“吱吱吱”地叫。
“走！快点！”
“不许哭！”
突然，通往村子的小路远处传来怒呵声。
有一排人浩浩荡荡地往虫皿村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提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队伍两边跟着几个人，那排成一排的人影都很矮小，距离太远，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等他们走进了，我才看清，那是七八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女孩，小女孩们的双手被绑着，由一根长绳串起，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拿着绳子，领着她们前进。
走在一旁的那几个男人腰间都统一地挂着一把长刀。
他们一群人进了村。
我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那几个男人把女孩们压到村子庙宇空地外，命令她们跪下。
女孩们哭哭啼啼的，小声啜泣着，顺从地跪下。
领头的男人把煤油灯放在女孩儿面前的空地上。
我这才看清，那些女孩们，一个个都穿着圆领袄裙，一副养在深闺的样子。
一个男人大喊一声：“虫皿村的！都出来了！”
不多时，虫皿村村民提着煤油灯战战兢兢地过来了，我注意到，来的这些村民几乎没有年轻女子和幼童。
村民们好像知道这些男人要干什么一样，一个个都神色肃然，紧紧地抿着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不安。
我也混在村民里面，看着那一排女孩和那几个男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那个喊嗓子的男人又开口说道：“曹大人知道，自古以来，虫皿村一直有用未出阁的闺蜜祭祀的习俗，往年是三年一次，但是自从新帝上位，更号光绪，这祭祀就再没有办起来过……”
光绪？！我脑海飞速运转，想到了虫皿村后山那些坟墓。
那男人继续说道：“……眼看着这收成一年比一年差，国运又不好，所以，曹大人想借行祭祀之礼，让虫皿村……”
这些人在人前大声谈论着国势，毫不在意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