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躺了不知道有多久。
我只知道，每隔一个时辰老人就会来给我换一次药。
这样来回不知有多少次。身体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疼痛。每一次看见老人我都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
每一次我都努力的张开嘴想要说话。然而每一次也都只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老人听到呻吟的声音，对我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那是在对我说，一切等我好了再说。
我坚强的意志最后还是败在了我无用的身体之下。昏迷醒来不知道多少次。痛苦挣扎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每一次都已失败告终。
“滴！滴！滴！”
一滴一滴的水从洞顶滴了下来。在我醒着的时候也会清晰的感觉到，洞顶的水滴很有规律的滴在我的身上。
“唉……”我长叹息了一声。
回应我叹息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婆婆，他醒了！”那个声音从满了惊醒。
“哦”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个声音我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可以一时又想不起来。那少女扶着老婆婆在床沿坐了下来。
我又看见了老婆婆的容颜，她皱纹纵横的脸上浮现着一种独有的安宁。那个少女也咯咯的笑了笑。
老婆婆对那少女道“去把银针拿来。我替他探探脉。”老人的声音安静而慈祥，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听到老人说话。
少女应了声好，又咯咯的笑着，蹦蹦跳跳的出去了。这个女子和司马少妍一样，都是活泼可爱的。
想到司马少妍，我又留下了两行清泪。她真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吗？一阵疼痛牵动心底。我抽搐了一下，又吐了几口血。
“唉……”老婆婆叹息了一声。哀哀道，“是比上个月好多了。只是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情绪波动竟会如此之大。”
我闻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老婆婆又叹息了一声。“什么事都先搁着吧，等伤好了在细细思量。照你现在这等模样，若是情绪在做过大的波动很可能会波及到你的生命。”
我苦笑了两声。这笑声像是鬼哭狼吼一般，让人听了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老婆婆又封住了我的穴道，运气封住了我的心脉。
“你好好想想，你是要因为情绪波动伤及伤口而死。还是要先平静下心情，养好伤再去报仇。我先去摘些草药。”老婆婆说完又扶着我平躺在床上。
看着洞顶，上面镶着两颗夜明珠，这个黑漆漆的洞被照的宛如白日。
不到一会儿，我又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婆婆，你要去哪里？”
“我去采药。”
“那他呢？”少女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若想死你我也无力。”老婆婆像是安慰般的说着。少女听着一脸无奈。无辜的应了声，“哦，那婆婆早些回来。”
老婆婆的脚步声在远去。少女的脚步声在靠近。
对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少女温柔的扶着我的额头，又顺了顺我的乱发，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好起来。不过婆婆会救你的。”
对上少女的模样我笑了笑。我哽咽了许久，道“姑娘！”叫了一声姑娘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接下来的这个字好像再也接不上了。
微弱的呼吸了好久，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少女见我的脸色平静了些，欣慰的笑着，“你慢慢说，不急！”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说话不仅断断续续的，气息还微弱得很。显然她并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又将耳朵靠到了我的唇边，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又喃喃的说了好久，只是同情那个在认真听我说话的少女，她不仅拉大耳朵凝聚回神的听我话，说还瞪大着眼睛，看着我的唇形。最后她依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也只是在心中苦笑。虽然我感觉得到自己在说话，可我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莫说唇形了，动了动，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动。
少女盯着我看了好久，又托着腮思量了好久。
她那看起来比我还有要忧愁的脸上终于放出了一丝光彩。她打了一个响指，兴奋道，“我记得婆婆房里有一种药，很补的。小时候我爬上山去玩摔了个半死，婆婆给我吃了那药，我的伤就奇迹般的全好了。你等着，我去找来。”
我在心中应道“嗯”，又勾起嘴角，努力的做出了一个好的表情。心里嘲笑了一番，暗自道，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药材。
看着消失在我视线中的女子，她的声音真的和鬼妹好像。虽然我与鬼妹只是擦肩而过，可她单纯无邪的笑声已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底。
一道黑影闪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夜明珠的光芒也消失不在。这个洞又恢复了我第一次醒来时的样子。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事物。
随着又是咚咚的急促的脚步声，那个声音在临近。带着怒气想我靠近。
“哥哥怎么来了？”这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刚醒来的病人不适合见这么强的光。”这说话的男人就是那个女子的哥哥了。
女子听了沮丧了会儿道，“夜明珠的光芒不算太强……”
“与太阳光比起来确实不算太强。还是点着烛火好些。”那个男人说话很严厉，女子也没有再继续反驳。安静的站在一旁，像是在准备着受罚一般。
“哥哥来做什么？”过了许久，女子犹豫着说道。话音还有些颤抖。
“只是听说婆婆救了个陌生人回来，我来瞧瞧。”那个男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床沿。他的手指缓缓地划过我的脸颊。指尖又落在了我的锁骨之上，顺着胸膛，缓缓地下滑着。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可我却怎么也动不了。对于我的反应，那个男人得意的笑着。
他的笑声落下之后，洞中回荡了许久的回音。
我的怒气上头。猛然间，又吐了鲜血几口。
“这样挣扎着倒也痛苦的很，还不如死了少收点罪。”男人的话音落下，女子担忧的摇着头，苦苦哀求着，“哥哥，你不能杀他。”
“我没说要杀他呀，傻妹妹。”说罢，男人又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漆黑的空间，只有女子的哽咽声在响。“好了，哥哥来也并不是为了此事。只是想让你劝劝婆婆，如今你也长大了，别老在深山里住着。还有这个人，他并不是什么福星。如今他可是竹风、灵岩、武棅、黑琼琚、月影国都想杀的人。他活着，只会给天下带来灾难。”
“他就像现在这样躺着也会带来灾难吗？”女子天真无邪的问着，又带着几分轻蔑的看着男人。
男人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问了句，“婆婆呢？”
“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吗？婆婆上山采药去了。”女子有些不信的说道。
“哦”那男人应了一声也走了。
女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沿，将藏在掌心的药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到我的嘴里，我只觉得一丝冰凉入喉。顿时全身不停地打着寒战。
吓的那少女捂嘴尖叫。我咬牙说了连个字，“没事！”
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快死了，只是还有一点善心的我。还不想在临死前还看见别人为我担心，为我害怕，所以故作坚强的说了这么两个字。
也庆幸那个女子单纯的相信了我的话。低声道，“真的没事吗？”她真的被吓着了，她看着我的目光都是闪烁的。
对上她的笑容，身着漆黑衣衫的她。昏暗的光影下，那肌肤洁白如玉，白里通红甚是美丽。还有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亦是单纯无邪。美丽无瑕。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抬起了手。对她挥了挥，示意她离我远一些。她也明了的退后了几步。
“你是鬼妹吗？”终于问出了那句我很想问的话。
那女子点了点头。我微微含笑。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替我找一个人好吗？她叫司马少妍，若是找到她告诉她，我是一个只会带来灾难的人。此生注定辜负所有人。”
“嗯”
她果然是鬼妹。对上她绝美无比的脸，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她长得很丑。还会把人吓着。
而我注定只是一个失败的人。
我不记得今生的我死了多少次了。我也不记得我到底欠下了多少个承诺。
“师叔！我答应你的要找到你的妻子和女儿。可我做不到了。让你替我白挨了一剑，还搭上了一条命！”最后一声感叹。
身体噗通一下法滚到了地面。清晰的感觉到了体内的血液分解成一条条小河流出体面。那些本就不完整的肌肤，被一丝丝血液划破，形成了小小的伤口。
全身布满了那样的伤口。丝丝疼痛已经侵入了骨髓，只是可惜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耳畔传来了薨薨的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包裹着我的整个世界。让我半点呼吸都不能。
“喂！”鬼妹扑到我身边，摇晃着我的身体。含泪问道，“你怎么了？”
我微笑着看了看动定，洞顶遮挡着夜明珠光芒的黑幕已经拉开了。耀眼的光芒照耀着我冰凉鲜红的身体。
鬼妹的手蘸上了血液。她哭丧着，绝望的看着我，哽咽了半响，终是不停的哭泣着。
看着死亡接近。这是个世界。
我不知道是他们欠我什么。还是我欠他们什么。终要这样来折磨我。若是真的就这样死了也好。这样或许也算是解脱吧。
只是苦了颜华了，她为了我一辈子在生死中辗转。最后抱着我会带她隐居世外的希望生活着，可我给了她希望，也硬生生的毁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