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结香回来的前一天,我终于做好了那件衣服。
虽然做工不精细,但乍看上去和游戏里相差无几,公主第一次没有刻薄挑剔我,而是骄傲地宣布,她明天要穿着这件衣服去学校,妒忌死那个暖暖等级比她高的女班长。
我和顾岳源相视一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顾结香回来那天,我和顾岳源去学校最后一次接公主,接到公主直奔顾结香家,顾结香已经从广州回来了,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公主一见到妈妈立刻扑上去炫耀自己的新衣服,顾结香搂着女儿谢了我,让保姆带公主去换睡衣。
顾岳源单刀直入:“姐,我来借钱的。”
顾结香也很直接:“弟弟,对不起,姐真不能借。”
我懵了,顾岳源也懵了,说好的最疼他的姐姐和半母呢?
顾结香解释:“你姐夫的公司最近周转出了点问题,我们手上没有流动资金。”
顾岳源沮丧,顾结香留我们吃晚饭,把从广州带回来的礼物给我们,是一对情侣款手表,手表很漂亮,但阻止不了顾岳源吃饭的时候闷闷不乐,告别的时候,公主突然跑过来跟我们说了句悄悄话。
她说,堂姐不敢借钱给我们,因为堂姐出差前接到过大哼的电话,大哼说不要借钱给我们,否则别怪他翻脸。
难怪!顾岳源火冒三丈,开车直奔大哼家,我怎么劝阻都没有用,大哼没去公司,在书房看书,顾岳源大步上楼,我跟在后面,看他猛地推开门,大哼抬起头,愕然地看着我们。
顾岳源气得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卑鄙!”
知子莫若父,大哼瞬间明白了顾岳源的意思,一脸的无所谓,低下头继续看书,顾岳源愤怒地踹了一脚门,气呼呼地下了楼。
我也很愤怒,就算这不是拍电视剧,我那天说的口干舌燥的您总不能当我是空气吧?大哼像是读出了我的内心想法,他放下书,一脸的无辜坦然:“我就是听了你的话醍醐灌顶啊,你说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后悔,所以最重要是当下舒心,我想了想,如果现在我放任他,未来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舒服的。”
气煞我也,我哆嗦着用手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能狼狈愤怒地下楼。
顾岳源正坐在车里等我,看到我上车,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放软语气:“别着急啊,亲戚不行,朋友呢?”
他更沮丧:“一开始要开影视公司我爸就不同意,他一分钱没有支援我,我这个公司是倾尽自己所有积蓄,能借的亲朋好友也都借遍了,你说,现在还能去借谁?”
我突然想起了沈平江的话。
付小姐不向自己的朋友打听下看能否借到?比如骆先生,宋先生什么的。
宋谨是一个小医生,没什么积蓄,骆驿却是个文化商人,他应该可以帮到我们,可是我和他早已经分手了,恋爱的时候也不过是装样,向一个异性大笔借债,这有点超出我的一般世界观。
沉默着开车回了家,顾岳源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我叹一口气,自己下楼去了对面超市,买了一堆鸡回来。
白玉鸡椒麻鸡鸡肉卷三杯鸡可乐鸡翅……炖完最后一个鸡汤,我小心翼翼地端到顾岳源卧室门前,用手把香味往门缝里煽:“狐狸先生,狐狸先生,出来吃鸡了。”
卧室门被拉开,顾岳源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这是招黄鼠狼呢。”
看着餐桌上的全鸡宴,顾岳源叹一口气:“实在混不下去贵圈的话,我看我们干脆去开个饭店,我切菜你做菜,混个衣食无忧。”
我刚想劝他别说丧气话,电话突然响了,是沈辰,她说她明天要去做产检,让我陪她去。
沈辰已经四个多月,并不显怀,她没有化妆,穿着宽松的衣服和平底鞋,我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问我剧组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把这几天碰的软钉子告诉她,她劝我不要太着急。
等待的过程里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辰正坐在长椅上仔细地聆听着什么,那一刻她的表情很温柔,充满了母性光辉,像一尊教堂阳光下的圣母像,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我妈,那时她也是这样独自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吧,她当时在想什么呢?她不确定会有的爱情,不确定会有的婚姻,不确定怎样的未来……
我朝沈辰走过去,问她:“在干什么?”
她嘘了一声:“你听。”
有人在放歌,旋律很温暖,我仔细地听,听清楚几句歌词。
我穿过金黄的麦田
去给稻草人唱歌
等着落山风吹过
你从一座叫我的小镇经过
刚好屋顶的雪化成雨飘落
你穿着透明的衣服
给我一个人唱歌
全都是我喜欢的歌。
在可爱的歌词和温暖的旋律里,我想起了顾岳源,面试时他狡黠的模样,在堂姐面前他撒娇的模样,他气呼呼踢书房门时孩子气的模样,开例会时他抿嘴严肃的模样,骑单车穿过树荫时他少年的模样,在厨房里他雕花时得意的模样……
忍不住弯起嘴角,沈辰问我:“在想顾岳源?”
是啊,喜欢就是,在每一个感动与欢喜的时刻都会想到对方,畅想每一个美好的场景,都希望能与对方分享。
而沈辰呢,这一刻她想到了谁?
回到家,打开电视,正在播放一档古玩节目,镜头一转转到了嘉宾席上,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骆驿,看着他,我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如果向骆驿借钱他一定不会拒绝的,我们虽然曾经是男女朋友但实际并无暧昧,再者我们是借,有借有还,大不了提高利息……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我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顾岳源端着早餐来敲门,顺便带我一起去上班。
因为陈熙那件事,整个公司里气氛有点萎靡不振,我去给顾岳源送咖啡,和他商量着要不要晚上请同事们吃个饭振奋下士气,正说着,前台小姑娘来敲门,说有人要见老板。
来的竟然就是我昨夜思考了一夜的人。
骆驿西装革履,一副来谈判的架势,我和顾岳源惊讶地看着他,他笑一笑:“怎么,不欢迎?”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有天助?上天垂怜?骆驿是来谈投资我们那部剧的。
是的,是投资,不是借钱,他要作为投资方注资我们这部戏,未来风险同担利益均沾。
当然,其他事情,比如选角和剧本,他概不干涉。
我舒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他相当于做一次投资,明面上的感情牌打的越少越和谐。
顾岳源也很赞同这个方案,大家达成一致,决定择日签约。
最大的危机已经解决,顾岳源忙打电话通知各相关人士以稳定军心,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陈熙的缺由谁来补?
骆驿的注资额不小,足够我们请一个咖位尚可的男主角,有钱万事足,顾岳源吩咐下去按照之前拟定的男主备选名单再去咨询一遍看谁在最近有档期。
因为陈熙的事情,我们这部剧也跟着出了小小风光,总算不再是籍籍无名之辈,倒也算因祸得福。
骆驿走后,我和顾岳源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惫懒地舒展双臂躺在沙发上,他手伸到我头顶上摸了摸的头发:“恭喜,又度过一劫。”
我蹭一蹭他的手背:“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