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顾温就到了大理寺的门前。
“那个被活活打死的死者呢?”顾温拉住一个清闲的正在院子里赏花的女侍者,问道。
“在冰库中,大人请随我过来。”说着,就领着顾温来到冰库门口,对顾温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退了下去。
顾温双手用力拉开冰库的门,顿时,扑面而来的冷气向她袭来,瞬间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饶是她穿的很多,但不自觉的搓了搓双手。
冰库一般是用来安放各种尸体的,因此保温冷冻效果极好,温度常年都比屋外低很多,尤其是夏天,最为明显,屋里屋外冰火两重天。
顾温也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具尸体。
虽然每一具尸体的身上都盖着白布,但是盖着尸体的白布上面都有一张纸,写有死者的信息和名字。
她用纤细白皙的小手缓缓的掀开死者身上的白布。
尸体经过了这些天已经开始慢慢腐烂,身上开始出现淡淡的尸斑,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死者的身上有一些的浮肿,呈现一点点巨人观的现象,好像之前在水中浸泡过一样,这使得本就苍白恐怖的样貌更加慎人。
若是旁人见了,可能感觉到头皮发麻,手脚冰凉,胃中有胃酸在隐隐翻动。可顾温从小到大就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先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死者,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接着就开始仔仔细细的上下检查。从头部到脚部,甚至连他的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顾温用手将人给翻过来,让他后背朝上,她滑嫩的小手和因在水中浸泡许久而浮肿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尸体在她的手中,仿佛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明明是在做着一件人人都惧怕的事情,但由她做起来,却仿佛是绝美的画卷,身上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就是这副画卷的颜料,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伤痕,组合起来,点缀着这副画。
顾温检查的十分费劲,因为死者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这使她很不容易辨别。
“这个是鞭痕,这个是烙印,这个好像是棍棒混打而造成的。”顾温一边检查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只是随着自己的深入检查,眼前种种伤口引入眼帘,自己也着实被吓住了。
她在检查的过程中,还数了数死者浑身上下的伤痕,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数百条!
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这样虐待一个人!
顾温好看的眉头越皱越深,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最终,顾温发现在死者的左肩胛骨有一处她并不眼熟的刺青。
这个刺青刺在皮肤的表面,颜色已经深深浸入皮肤。
那是一只刺的很精巧的、黑蓝色的小燕子,燕子体型娇小,给人一种栩栩如生,小巧玲珑的感觉,技术精巧的让人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登峰造极的艺术!
顾温轻眯起水眸思索着,头脑里放映着对所有中原刺青的印象,但想了半天,却也没想到有哪一种刺青是这样独特,并不像中原人所拥有。
顾温当即就猜测这个人并不是中原人,有可能是和燕王一同回来的,可她需要具体的证据,空口无凭。
于是顾温叫人拿了笔和纸给她,将那个刺青画了下来,转身去找燕留痕。
顾温返回燕留痕躲藏的林间小屋,看到远峰正在和燕留痕坐着喝茶,便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大人,您有什么新的发现吗?”远峰老远就看见了顾温手里攥着一张纸。
顾温把手中的纸给摊开,露出那画的惟妙惟肖的一只小燕子。
远峰只是简简单单地扫了一眼,视线就完全离不开这燕子。
“这燕子倒是精妙得很。”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画的。燕留痕,你帮我看看,这个刺青是属于哪里的?”
燕留痕白了一眼这好像进自己家似的女子,给她倒了一盏茶,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纸,仔细地瞧了一番。
“怎么样?”顾温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开始好奇了起来。
经过燕留痕的再三确认,他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纸。
“这燕子是我们燕国特有的品种,名叫毛脚燕。这种燕子多生存在我国的南部,它的'腹部多为白色,体型较小,羽毛带有蓝黑色的光泽。这是燕王手下的死士才会有的印记。”燕留痕肯定的看着顾温,淡淡的抿了一口茶。
“燕王?那我猜的果然没错,我想了半天,中原上并没有哪家刺青是这个样的。”
顾温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闪烁着晶亮的光,水润润的,好像天上的明珠。
“但是此人并不是被活活打死的,而是被淹死的。”顾温补充说道。
“被淹死的?”话一出口,其他两人都觉得十分奇怪。
“可是他怎么会淹死在水里?”
燕留痕感觉这件事情疑点重重。照理来说,燕王想要从这个人的口中知道他想要的秘密,就算百般折磨,严刑逼供,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就算是让他生不如死也不会让他死去,可现在人却不明不白的淹死在水中,恐怕有些不合常理。
“会不会是燕王已经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他想要的,所以就将他杀人灭口了?”
顾温摇了摇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她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
“刚才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有多处青紫色的伤痕,像是人为鞭打所致,遍体鳞伤,但却都并不致命。如果燕王想要他死的话,大可不必这么费事。”
顾温回想着刚才自己所看见的,描述给他们听。
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后还是燕留痕打破了这寂静的局面。
“只怕是这个人被皇帝的飞龙卫给抓了去,经过严刑拷打才会遍体鳞伤,最后没想到人会逃跑,这个人在被追逐的紧急情况之下,最后不慎掉入了水中,被淹死。”
顾温和远峰都赞同燕留痕的说法。
“那这个人也真是惨。”远峰这时下意识的说道,或许也是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燕王手下死士的命运,同为侍从这样的下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