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身穿斗篷,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看身形,似乎是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紧紧地搂在胸前。
“大人……”顾温想要开口询问。
却看见司徒邑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顾温点点头,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那辆缓缓行驶的马车后面。
马车一路前行,只朝着那江边去。
正是半夜,江水刺骨的凉。从江面上吹来的风,伴着丝丝腥味儿。
主仆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只听丫鬟说道:“夫人,您小心些。这里泥土潮湿,一不小心便会滑进江中。”
这时,顺着风细细听来,甚至还能听到夫人呜咽的声音。
“婉儿,都是为娘不好。是为娘没有教导好你,才会让你背负心人给骗了身子。更拐为娘,没能保护好你,没有劝慰住你那爹爹。婉儿,今日是你去世一月的忌日。若是你在天有灵,不恨为娘的话,就给为娘托个梦吧!呜呜呜……”
那丫鬟也烧了一些纸钱,一边烧一边说道:“小姐,自从您走了以后,夫人就很伤心。府内上下,也冷清了很多。小姐,奴婢好想你啊!”
三人躲在一旁的石墩下面,将丫鬟和夫人的话全都听了去。
刘大哥戳了戳顾温,意思是,下边该你上场了。
于是,司徒邑催动内力,化掌为风。催动着岸边的杨柳树沙沙作响,丫鬟有些害怕,朝夫人的旁边凑近了一些。
顾温披头散发,突然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双手直直地朝前伸去,浑身上下还湿漉漉的!
“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惨啊……娘,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将我的尸体抛在江中?令我的魂魄被锁在这片水域之中,我的魂魄不能离开,自然去不了阴间,也去不了奈何桥,难不成让我一辈子锁在这江中,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吗?”
顾温说的很慢,故意加重了语气。吓的那个丫鬟把火盆都打翻了,火星四溅。
却见那夫人看到顾温以后,立即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婉儿,婉儿真的是你吗?你是我的婉儿吗?娘实在想你想的好辛苦啊,若不是还有些事情放不下,为娘真的打算就随你去了!”
“别过来!”顾温厉喝一声,之后又道:“想我?那娘为什么还任由我的尸体飘荡在这海上呢?娘,你若真的为了我好,就将实话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我流浪在江上,不能转世投胎?”顾温一脸狰狞地问道。
她声音嘶哑,偏又是可以压低了一些。把这阵阵寒风,听起来格外下人。
张家夫人一听,心中的悲伤就又增添了几分。她可怜的婉儿啊,素来是深受老爷和自己的喜爱,若不是那个负心男人的勾引,怎么会害的她婉儿香消玉损呢?
“婉儿,害死你的,正是那个负心男人。呜呜……呜呜……他要了你的身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这样,你父亲为何会生气?”
“可我腹中孩儿,终究是无辜的,为何……为何要迫害死他?而我,又为何在这冰冷的江水中呢?”顾温低声哭泣,声音凄厉又吓人!
那丫鬟吓的面如土色,藏在张家夫人的身后,瑟瑟发抖。而张家夫人却像是魔怔了一般,总想上前,将死去的婉儿搂入怀中。
“婉儿,为娘知道,你在独自一人在这冰冷的江水中,滋味很不好受。你且等上一等,等我和你父亲找到那个登徒子,便会带着他一起来见你,如何?”张家夫人一脸阴狠地说道。
顾温心中一紧,暗道:这礼部侍郎同他夫人是怎么回事?不先把自家女儿尸体从江中打捞上来,好好的安葬,竟然还想着要把那负心人找到,一家人全都为张婉儿陪葬吗?
“娘,你好生糊涂啊!难道,你把那负心人找到,女儿就能死而复生了吗?哈哈哈哈……可是,你错了,真正令我失望的,不是那负心人。而是这个张府,你们对我指指点点,皆说那孩子不好。我儿何其无辜,偏要他死?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形的男婴啊……”
张家夫人闻言,心中想起了自己十月怀胎,艰难地将婉儿生下来时的情形。
孩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她的婉儿香消玉损,她觉得天都快要榻下来了!转念一想,婉儿那孩子生性温婉,怀着孩子的时候,常常欢喜。
可自从老爷发现,硬逼着她和了一碗堕胎药,这才令她失去了生气。
想到这里张家夫人不禁潸然泪下,“婉儿,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不好!若是……若是等你诞下孩儿,送出去也好,你也不会……不会驳逆你的父亲。他……他现在心中很是后悔,日日在府中饮酒,看着你的画像,泪流满面。婉儿,你可不可以原谅了你的父亲,他……毕竟也是为看你好!”
听到这里,顾温再也扮演不下去了。
气得她七窍生烟,什么劳什子礼部侍郎,他脑子糊涂,一步一步逼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显现在心中后悔,整日在家借酒消愁。
还有这张家夫人,脑子也不好使。爱老爷超过了爱自己的女儿,眼睁睁地看着那混账张大人逼死女儿,却还要为他开脱。
亲生女儿的尸体在江中数日,都不曾去派人打捞。只能半夜偷偷去岸边烧纸,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父母!真真是气煞人也!
“荒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竟然也说得出口。婉儿是你的女儿,可你身为她的娘亲,却不在临死前救她一命。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做样子叫谁看呢!”顾温拨开头发,扯去口中的假舌头,指着张家夫人,骂了起来。
谁知,张家夫人看拨开头发后的顾温,满脸狰狞,各种颜色混在脸上,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小丫鬟扶住了夫人,大声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