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寿宴非整十岁数,都是只设家宴,兄弟子女、后宫几位宠妃,前朝几位近臣携家眷参与。
宴会内容也比较自由,不过是歌舞戏曲,自己人聊聊天,小辈们借机结交。
蔚南薰进到皇宫中的宴会席间,才意识到,其他人并不知道有个叫蔚南薰的人会来,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充满惊异。
幸好远潼也在席间,蔚南薰叫宫人为她更改了座次,就过去挨着远潼座了。这样其余人看到生面孔,就会去询问远潼,远潼也只会回答说,是自己朋友。这样一来,一帮举国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就只会认为,是蔚南薰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叫帝王给记住了。
席间,远潼忧心忡忡的凑到蔚南薰耳边小声:“笑笑,我们这样坐,真的安全么?”
“安全。放心,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你繁缨姐也不会再找我麻烦的。”
进入皇宫之后,来到宴会之前,她曾被雲灵公主找过一次,听夜繁缨讲述了那日她绑架她之后的事情。跟蔚南薰预料的完全一样——乾晖皇帝让人将夜繁缨的寝殿翻了个遍,然后就下令将夜繁缨禁足一个月。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有。
那时候夜繁缨才知道,原来风泽笑做的所有事情,帝王都看在眼里。禁足无非就是对她的警告——能否继承皇位,不是她能决定的,就算她胁迫风泽笑也没用。
夜繁缨自然是学乖了,这次不是来找蔚南薰麻烦,她是拿了一堆头发给蔚南薰,分别是几位皇子的。是她这段时间阅读古籍,看到危月燕能通过骨骼毛发之类,看见一个人的命格。
远潼无语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啊!你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能有什么危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是叫你家那位爱吃醋的知道,你不让他来就是为了跟我坐在一起,我还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蔚南薰:“……”
这半年来,随着两人越来越熟悉,两人之间的交谈,变得百无禁忌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看见座中女子的目光全都朝一个地方汇聚过去,蔚南薰侧首过去,只见偏门处一道霞姿月韵的身影,在朝着殿中缓步走来,鬼神手笔雕琢般的精致脸孔,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明明踏着喧嚷丝竹而来,所过之处却如万籁俱寂。
席间多少妙龄少女看直了眼睛。远潼吓得一哆嗦,猛地缩回自己位置上,惶惶不安道:“笑笑,你,你不是说他不会来的吗?那,那这个是人是鬼?他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我捉你个头哦!
蔚南薰眉头紧皱起来,出门前她明明跟这男人说的好好的,叫他乖乖在府上待着,他那时候明明答应的好好的。
夜玄烛行至殿中,对帝王行礼,为自己的晚到编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
作为最受宠的皇嗣,他受的待遇比雲灵公主之类的好上太多,帝王丝毫不生气,反而极关心的问他的身体状况。夜玄烛滴水不露的编谎。
有厅内献舞的伶人只顾着看夜玄烛,踩错了舞步,又撞到同伴,导致歌舞有短暂一阵混乱。
夜玄烛解释过情况,没有朝自己的位置去,而是径直朝着蔚南薰走过来。远潼吓得心跳加速,桌子底下一个劲儿的拉蔚南薰的袖子。
男人距离几案不过三步,蔚南薰豁然起身,垂眼道:“我出去吹吹风,失陪了。”
完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夜玄烛脚步骤然停住。空荡荡的席间,留远潼一个人在霜冻的气场中瑟瑟发抖。
蔚南薰没有走,就站在柱子后面咬牙切齿。什么时候这男人也这样阳奉阴违,眼睛也染回黑色,声音也变成喑哑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却不知道,阴翳中混入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记清楚了,一会儿你就这般…这般…按照他的指示做……放心,这要出了事情,肯定是他担责,五哥才不会放过始作俑者诘责你一个伶人呢,他才不会做这样掉身价的事情。”
酒过三巡,远潼等不来蔚南薰,急忙去跟雲灵公主说了,叫她帮着找人。夜玄烛倒是淡定,如常跟宫人朝臣攀谈,无人时就闲适的坐着,目光落在云袖流转的优伶身上。
一曲闭,是该换下一批伶人的时候,忽而夜玄淼站起来,醉醺醺的朝伶人中的魁首点了点:“你——”
一勾手指:“过来!”
众宾目光都朝他看过来。伶人先是一愣,继而神色狂喜。献舞时被权贵看上,带回家中养着是她们这一行所有女子的美梦。至于被皇子看上,她们却是做梦都不敢想。
伶人低着头娇羞胆怯的走过去,在夜玄淼跟前跪下。夜玄淼上下打量女人一番,满意的点头,然后做出了个让全场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伸手猛推了女人一把,叫她跌进了旁边夜玄烛怀里。
夜玄淼醉醺醺笑眯眯道:“五哥!皇弟我没记错的话,你加冠的日子很近了。我这比你小的,母妃都给我张罗好几个侍妾了,你身边可还没有半个女人。嘿,这妮子我看不错,我出钱赎她的身,送,送给我的好五哥!”
夜玄烛:“……”
全场寂静,其他伶人都看傻了,跌到夜玄烛怀里那位已经惊喜到神情恍惚了。被皇族看上已经是梦里才有的事情,现在她却是要去陪五皇子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
龙椅上,乾晖皇帝一阵朗声大笑,打破寂静。
喝得面色微红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酒杯,伸一根手指指着两个儿子那边,目光落在身侧空处,笑道:“老风你看啊,我的儿子们,多么兄友弟恭啊,啊?”
皇帝喝醉了,妃嫔朝臣们即使是知道夜玄淼的行径是失礼,知道帝王那句话是对一位死者说的,也都装作人还在的样子,纷纷附和他的话。
柱子后面脸色铁青的蔚南薰:你特么哪门子兄友弟恭!
新的一拨伶人进场,丝竹声再度响起,室内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只见蔚南薰面色阴沉的从暗处走出,不顾厅正中的歌舞,径自穿过扰乱了伶人们的走位,直直的朝着夜玄烛的位置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