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烛走过来蹲下,注视着蔚南薰,温声:“要不就算了吧。左右你是不回国宗的,问出来也不能将她送去服刑。我帮你处理掉吧。”
唔,这皇子府里,果然还是夜玄烛懂她对她好。
蔚南薰心中感激,摇摇头,“这怎么行,江诚说你们这儿不杀人,怎么能脏你的手。”
夜玄烛轻笑,抬手请晃:“你又没问过我的过去,我可未见的比你干净呢。”
一旁,江诚将尹瑶抱起来,惶恐道:“妹子,我怎么觉得,五哥他变了。”
尹瑶吞了下口水,点头,“对,一面笑那么好看,一面说那么恐怖的话——他变得越来越像笑笑姐了!”
“那也不行!”蔚南薰拉下夜玄烛的手,斩钉截铁:“这是玄危教的事,我是危月燕,无论如何不能波及到你。”
完后站起身来,托着腮,盯着地上昏迷的云渺一阵苦思冥想。
夜玄烛也站起来:“要帮忙么?”
“我先试试的。”蔚南薰说着,从鸡毛掸子上拔下一根羽毛,回到云渺身边,在她鼻尖上轻轻扫过。
原本就是吓昏过去的,苏醒很快。而这次蔚南薰没给云渺惊吓的时间,上来就钳住了对方的下颌。
“我没时间给你废话。”方才对夜玄烛闪着盈盈笑意的少女神情,此刻完全化作冷风呼啸的冰山,“给你两个选择,生,还是死。”
江诚尹瑶两人瑟瑟缩做一团,退后几步。
云渺身体颤抖着。蔚南薰手上力气收紧几分:“回答我。”
“生,生!”
蔚南薰嘴角微微勾起:“很好。乖乖听我的话,给你生的机会。一旦被我发现,你有任何反抗的心思,我有多少杀人的手段,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云渺的气息都在颤抖,但并没有再晕过去的迹象。蔚南薰松开她的脸,食指上一道红色电光缭绕,诱哄般柔声:“来,发个誓。”
云渺愣了一下,用手掌触碰蔚南薰的手指。赤色电光转瞬间融入云渺的身体,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蔚南薰召出银色匕首,将指尖割破,对云渺说了句“别动”,完后就将血液涂在云渺的脸上。刺着罪名的墨迹,在遇到血液后,就像写在纸张上的字迹遇水消融一般。几息光景,云渺脸颊上除了斑驳的血渍,已看不出任何刺青的痕迹。
江诚两人怔怔看着眼前景象。
“她没杀她诶。”
“对呀。而且去掉了她脸上的刺字,好漂亮一个女孩子。”
蔚南薰起身,幽幽叹了口气,走到夜玄烛身边,用商量的口吻道:“五哥,这小姑娘暂住在这里可以么?我保证,她不会生事的。”
夜玄烛却只看着蔚南薰还在滴血的指尖,叫江诚去拿柜子里的纱布,细致的为蔚南薰包扎好了,才道:“没关系,我这里地方大得很。你要她住在哪里?西边的院子行么?”
“不不不。”蔚南薰连连摇头,回头看眼仍跪在地上怔忡的云渺,“就让她住我这儿的堂屋吧。她偷的可不是什么通俗物件,我可不想我带人进来,让你这里招贼。”
夜玄烛幽幽叹了口气:“笑笑,你心太软。”
偶然遇上的这个出逃死囚,夜玄烛从一开始就看出来,笑笑并不想杀她,而是想留在身边。
蔚南薰撇撇嘴,不愿意承认,“才不是呢。我是怕她知道些什么,杀了她就没人能问出来了。可我又不会审人。”
夜玄烛失笑,道:“好,那我叫人送她用的东西来。”
之后,云渺洗过澡,换过普通女子的装束。蔚南薰叫她睡在堂屋的的榻上,就开始专心谋划镖局中的事物,没再与她说过话了。
倒是云渺在门边局促不安好一阵子,豁出去般走进来,在蔚南薰跟前跪下。
“主上。”
方才,她叫云渺发的誓,其实是个扈从契约。就跟冥羽与她签订的一样。主人可以掌控扈从的生死,感知其处境。蔚南薰觉得,夜玄烛看得懂她到底做了什么,所以他才会说她心软。
蔚南薰悠悠开口:“你倒是胆子大。”从前在国宗,这些人可是不敢主动找她说话的。
云渺踟蹰顷刻,鼓起勇气道:“因为,云渺现在是主上的人了!”
“是。”蔚南薰似是叹息的拉长了语调。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想按律处置了云渺,于是浪费了又一个扈从位。目光落下,“不过我没什么事让你做,你就在堂屋待着,爱干嘛干嘛,别吵到我就好。”
云渺身体微微一颤,垂着头起身后退。蔚南薰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她:“等下,你是从哪所大狱里出逃的?”
当时蔚南薰只是隐有预感,云渺的出现,与大狱报的通灵者有关,事实果不出她所料。
蔚南薰的动作还是晚了,越狱发生在一日前的清晨,是云渺教会了一众通灵者使用玄力法术的方式,然后一行人合力逃出来。轻罪者逃窜回乡,重罪如刺了字的云渺,通不过城池关口的检查,只能在安阳城里躲躲藏藏。
“好家伙,国宗教给你的本事,正道儿你没用上,全用在越狱上了。”
蔚南薰没忍住评论了这一句,但没想到的是,小姑娘吸了两下鼻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呜呜的哭起来。
“云渺知罪,云渺罪不容诛,配不上跟着大人……”
蔚南薰脑仁一阵疼,柔声:“没关系,我只是与你定了契约,又没说让你跟着我。”
哭声停滞了一瞬,转瞬间从隐忍的抽泣,变成声泪俱下的呜咽。
“……”蔚南薰蹲下身子,从荷包中拿出一颗糖瓜:“来,吃颗糖,吃完了就别哭了。”
云渺目光落在装糖瓜的荷包上,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偷过的荷包,泪珠子滚滚而下:“我,我还偷过大人的东西,呜……”
蔚南薰耐心告罄,捏了捏眉心,冷声:“再哭把你丢出去喂狼吃!”
小姑娘身子一抖,哭声戛然而止,眼睛惊恐的瞪大,泪也止住了。
蔚南薰:“……”
蔚南薰掸了掸手上粘的糖瓜芝麻,悠悠站起来,心道自己果然是不能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