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玄烛府上收拾东西，蔚南薰不住抱怨，自己不想再回蔚家去了。
“可你之前，为什么不一走了之？还等你头脑精明的大哥回来，这下子不好溜了吧。”夜玄烛一面帮蔚南薰收拾，一面说着。
“不一样，之前是为了带我弟弟离开。昨天我试探过他的态度，对蔚家不怎么留念。我本该拐上他就跑的，偏偏我哥还挺在意我的死活。”
“其实，你要想在他眼前蒙混溜掉，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
夜玄烛勾唇，笑得不嫌事大，“很简单啊，你这年纪，找人嫁了不就完了。”
“……”
蔚南薰咬牙，顺手抄起床上的枕头，朝夜玄烛掷了过去。
眼下蔚家有蔚铭川在，这个蔚家的嫡长孙，还是如十年前一样，独对蔚南薰照顾有加。季氏找过蔚南薰几次麻烦，每次都是被蔚铭川拦下，劈头盖脸一通剖析诘问。季氏一个富商家出来的，根本辩不过蔚铭川，为免到头来自己声誉扫地，不敢再找蔚南薰的麻烦。
而蔚南薰也是回到蔚家之后才知道，在蔚家这些人眼中，蔚如嫣已然跟夜玄朗情投意合约定终身。甚至因为这件事，蔚家在安阳的地位都水涨船高。
听见这样的说法，蔚南薰险些笑出声来。蔚如嫣害怕得身体一抖，忙将蔚南薰拉离饭桌，走到回廊上，红着眼睛道：“小薰，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那天我回家之后，也不知大伯的同僚是如何传话的，他们竟都一口咬定，我就是二殿下的爱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但是，蔚南薰并未同从前一样，见蔚如嫣红了眼睛，就反过来安慰蔚如嫣。蔚南薰仍旧脸色冷冰冰的，漠然注视着蔚如嫣。
蔚如嫣顿时急了，哭着道：“小薰，你一定相信我，我知道你是深爱他的，怎么可能主动传这些消息！”
蔚南薰似叹息般的轻声，“姐姐。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叫这种消息传出去，你以为还会有人敢娶你？”
“小，小薰……”
蔚南薰摆了摆手，意为没什么可说的，率先抬步返回饭桌，随口道：“你这两年怕是很难嫁人了，等皇帝驾崩之后吧。”
夜玄朗手下有一部分人，是专门盯着安阳城的风声的，眼下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没有来跟她解释，在忙与不敢见她都是借口，归根结底还是那一句，她没有那么重要。
行走在宅院之中，蔚南薰心里想着云玡的事，没注意到拐角一个老妪疾步而来，被撞了一下。虽然蔚南薰及时扶住了对方，但老妪手中端着的一盘云片糕却是掉在了地上。
蔚家中的下人，都没有跟蔚南薰行礼问好的习惯。于是老妪的第一反应是扑在地上，将云片糕捡起来，可沾了土的根本不能再要，她就坐在地上掩面低泣起来。
那是服侍大房的一个老嬷嬷。从她自言自语的哭泣中可以听出来，现在折回去再买根本来不及，而张氏说她若再犯错，就不许她再在蔚府中做了。
眼下，蔚家的情况，的确是银钱吃紧。
蔚南薰蹲下身，“我房里正好有上午买的云片糕，你若需要救急，可随我去拿。”
老嬷嬷从蔚南薰蔚南薰手上接过云片糕，看她的眼神如看救命恩人，千恩万谢，才小心翼翼捧着云片糕离开。
对偶然遇上的老妪，蔚南薰只是随手帮一把，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老妪怀抱着一包云片糕来敲门，说她去张氏那儿交完差，重新上街买的，还给蔚南薰。
蔚南薰老妪的为人敦厚体面，笑着给她倒了茶，让她坐下歇会儿。老嬷嬷连连摇手，说什么也不能跟主子用同样的杯盏。蔚南薰也便不强求。闲聊间，老妪提起，在这蔚府之中，她是待的最久的老嬷嬷了。
蔚南薰微微惊讶，便问老妪，可知道云玡的事情。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只不过时隔太久，老妪的记忆已不是很清晰。蔚南薰干脆将自己知道的也说出来，帮着老人一起回忆。
讲到云玡的家乡时，老嬷嬷赞美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蔚南薰笑着指指窗外，积了雪的树丫，说云玡植下那棵树，就是她家乡有种树给女儿做嫁妆盒子的习俗。
没想到，老妪听了蔚南薰的话，竟矢口否认：“这怎么可能？我就是黄雁村出来的人，我们十里八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习俗！”
“……”
之后，蔚南薰又去问照顾过云玡的王嬷嬷，肯定云玡就是黄雁村之人。蔚南薰也是这般记忆，整个人完全陷入谜团之中一样。
隔天便是除夕夜，蔚家旁系的人也都聚集在老宅之中过年。安阳做都城有个特点，每逢新春，人不是增多，而是减少，是因为外埠的长短工都回乡过年。
在积雪皑皑的长街中，鞭炮生生震耳，华灯熠熠，孩童们奔走叫嚷。
这样阖家欢乐的场合，一如既往跟蔚南薰没什么关系，以至于仇天桀忽然出现在她身侧，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蔚南薰吓了一跳，慌忙将对方往巷子里推。
“仇天桀，你……”蔚南薰是生不动气了，叹了口气，无奈道：“什么事儿你不能叫个手下人来，非得自己亲自来？”
仇天桀毫不反抗的被蔚南薰推到僻静处，嗓音平静：“所有人都在吃团圆饭了，我一个人没事做，就来找你了。”
“……”
蔚南薰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熟悉仇天桀的性情喜好，处事风格，但她却从不知道他真实的容貌姓名，家住何方，亲人几何。听他这样的说辞，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亲人可来团圆。
蔚南薰微微挑眉，瞥过灯火通明处，“可是，我有团圆饭可吃的。”
“真的么？可你忽然躲进巷子里消失，根本没有人发现啊。”
蔚南薰幽幽叹了口气，在仇天桀面前，她根本没必要隐藏她真实的家庭情况，“那你想怎么样？”
仇天桀说要蔚南薰陪他走走，蔚南薰应允，两人悄悄的离开蔚宅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