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烛道:“就是因为明日你要去策论科。我弄到了明日的考题。”
“这就更不对劲了哦。”蔚南薰浅笑着,目光落在男人右手那道疤上。
那并不是刀割火烧的痕迹,即使以她的眼力,都看不出是怎么弄的。且她给过他祛疤的药,现在完全不是用过药的迹象。
再者,夜玄烛这人虽算不上正直,但也不至于做出偷考题出来给她的事来。况且她也并不需要。
蔚南薰勾了下唇,“夜玄烛,以后你还是别来找我了。”
男人身型猛然顿住,“你说什么?”
蔚南薰抬眸,眉眼含笑,“因为啊,我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不是我之前说的男人多多益善,而是我的心里只能装下他一个。你该听说过的,就是潜珑商帮的帮主,仇天桀。”
夜玄烛保持一个怔愣神色太久,连火堆边的云渺都察觉到不对,探头看过来。
夜玄烛神色错愕,脱口而出,“这不可能!你与他根本没有相恋的迹象!”
“那是我们之前太忙,之后就会有了啊。”
蔚南薰完全忍不住笑意,只要看见夜玄烛这满脸不敢置信,特别想质问她,但又有所顾忌,话到嘴边生生憋回去的样子,她就特别想笑。
“你……”夜玄烛勉强开口,可只有这一个单音,清朗深邃的眸子里惊疑之色似云谲波诡。终于是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平静道:“既然这样,我便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推开院门出去。
蔚南薰回身架好门闩,云渺看她架个门闩都嘴角疯狂上扬的样子,觉得自己简直见鬼了。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五爷他该没这么容易放弃才对啊。”
蔚南薰微微勾唇,“他没放弃,他只是想再挣扎一下。不过我不会再给他机会就是了。”
翌日,策论科开考的正日子。
考试的地点在城北的回鸾殿。太祖打天下时曾驻扎城北,后世为纪念太祖丰功伟业,修建回鸾殿于其址。每轮科举的武举,也都设立此处。
策论为武举的第一部分,为问策。在考生进殿前半个时辰,大殿内桌案规整森严,主位上放一张大桌子,两拨人马两张宽椅,约莫十来个人喝茶闲聊。
帝王来监考实为罕见,其实乾晖皇帝也不想来,他想带邻国的亲王看看大安的丝绸瓷器多么神乎其技,好叫他们多送点儿银子,来把卖不出去的瓷器搬走。但这亲王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对他们的武举感兴趣,非要来看。
又不是游牧民族的弯弓搭箭叱咤原野,他们大安的武举跟进士科乍看没什么两样,都是聚一起写卷子,不过是武举的人少,只一间大殿,几十张桌子就够。
“皇帝陛下,我们要找的,身份高贵的女子,有下落了么?”
聊了没两句,翻译官就抛给乾晖皇帝这样一句话。他们单凭一句身份高贵,此外连个外貌信息都没有,叫朝臣们找了整整两个月,上元节还举办了大型灯会,叫六品向上官员的子女都参与,仍旧没找着人。他现在听见“身份高贵”四个字就头疼。
老爷子盘着掌心里的核桃,侧首看身畔的智舜王爷,“喀什兄,你给我透个底,你们下个月就回国了,这要是还找不到人,你们准备怎么着?”
翻译话没传完,坐智舜亲王身后的一男子,就用不甚熟练的智舜语言开口,“使团仍要按时回国复命,我一个人留下来,寻找那个女子。”
帝王略一抬眸,打量着眼前的邻国青年。他记得这人,两个月前还是不会大安语言的。
蔚南薰以一种鸡立鹤群的姿态,混在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中间等待开考。
一众男人用看珍惜物种的眼神,盯着坐在回廊上百无聊赖晃腿的小女孩儿许久之后,终于一个人上前搭讪:“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啊?”
是通灵者,无属性。蔚南薰第一时间做出判断,仰头对对方微微一笑:“我用的察举份额啊。”
“啊?察举?”
又一个面相凶煞的男人,挤过来一腔惊奇的道,“武举还有察举啊?”
这个倒是普通人,不过右手有拿毛笔磨的茧子,应当在文试时分数会很高。蔚南薰点头,“是啊,我找的书院一位姓孙的博士,他看我兵书读的熟,就叫我来策论科试试。”
“哦,原来是擅长念书的啊!真厉害。”
“那小姑娘你武举怎么办啊?不还是会被……”
“你这话是看不起喽?人家小姑娘就不能武功盖世深藏不露吗?”
通灵者木属性,普通人,通灵者力量型。
听着两个身材硕状的武士拌嘴,蔚南薰掩口轻笑,道:“我哪儿会什么武功啊,我只写份策论科的卷子而已。毕竟这儿考的简单,入围就有赏钱拿。”
众人:“……”
考的简单?入围?拿赏钱?
这是人话吗?
要知道,阻碍武举的武士们名列金榜的,从来都不是擂台上的拳脚相碰,而是武举之前的策论考察。那些从小练武的人能识字就不错了,要他们去写儒学兵法就简直是要他们的命。一场策论的考试,就能把在场人淘汰近六成。
而这小丫头竟然优哉游哉的告诉他们,她是奔着策论前三甲的赏钱去的,简直不讲道理。
蔚南薰借着女孩子的性别优势,与大多武者搭过话,对之后武试的对手深浅有了个大致的了解。然而,等到大殿的门被监考官推开时,她却吓得差点弃考回家。
乾晖皇帝亲自监策论科的考试就算了,智舜的使团竟然也来观摩。蔚南薰才一进来,就感受到某个隔壁皇子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而她举足不定的态度,被监考官视为形迹可疑,整场考试目光都在她身上。
蔚南薰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试卷,叫监考的宫人将卷宗缝进布袋,准备赶紧跑路之时,听见阶上某隔壁皇子用极低的嗓音道:
“圣上,今天下午,贵国办了一场赏花的酒席,没错吧。”
转着核桃的老人低声:“可不,应你们找人的要求。”
“那能否请圣上,将第二轮考试的参与者,也都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