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的威吓让文卓足足安生了一天一夜,倒不是被采花贼吓的,而是少年忽然发觉老天给自己选的危月燕似乎是个大变态。
之后文卓发现,直接给蔚南薰找事儿,总是自己吃亏,于是转而将目标放在同住客店的几人身上。
岚语白芷溪云渺都是女人,正人君子是不能欺负女人的。风泽笑的弟弟是个好人选,可是总跟清风一起窝在房间里下棋也不知道出来走走,找不到机会。叫冥羽的又来无影去无踪。夜玄烛又……
那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都情不自禁的打哆嗦,更别说找人家麻烦了。
最终文卓只好将目标放在杨天刑身上。
蔚南薰跟夜玄烛骑马回来,就看见文卓跟杨天刑吵了起来,更准确的说,应当是文卓单方面挤兑杨天刑,后者全然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文卓看见蔚南薰回来,顿时得意的咧嘴:“女人,这家伙太碍眼了,我想把他解决掉,你该没理由反对吧?”
院中一个个房间的门都被敞开一个缝隙,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三人。
蔚南薰看过杨天刑一眼,问文卓,“你想怎么个解决法?”
文卓以为蔚南薰是同意了,愣了下,皮笑肉不笑的冷嘲:“诶呀呀,这就同意了啊,手下人在你这里还真是命如草芥啊!让你这样的人坐上……”
“他不是我手下。”蔚南薰打断他,“我跟他是单纯的东家西家关系。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他没那么好解决。”
“这有什么难解决的!”文卓轻嗤,“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不还是都听我的?”
蔚南薰迟疑一下,善意提醒:“衣装上有玄鸟纹样的侍卫都是国师府的,国师府只听命于国师,并不受命于帝王……这种常识性问题,云玡都没告诉你?”
文卓:“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说的是州府的侍卫!”
“喔,州府。那你认得去州府的路么?”
文卓:“……鼻子底下一张嘴,我问不就完了!”
“哦,也对。不过,你毕竟还没登基,如今王座上的人,是你二哥夜玄朗,你的号令……根本没人听啊。”
文卓:“……那,那,我告诉他们。”
蔚南薰无语的看他:“你觉得州府是会相信你的话,还是会将你当谋反的,剁得比面碗里的臊子还碎?”
文卓:“……”
蔚南薰无视了少年被噎到心梗的表情,继续狠狠补刀:“况且他还是朝廷将领,战时斩将可是要被天下万民讨伐的。要想通过你的帝王身份解决他,你要依次经历夺权、登基、平定战事、笼络臣心……我看这你少说得花五六年吧。”
“……”
“所以最靠谱的办法,还是你直接打他一顿。”
文卓眼中神采回来些许:“你不拦着?”
蔚南薰耸了耸肩:“我为什么要拦着?不管你手里握得是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你都连这家伙一片衣角都碰不着。权当活动筋骨就是了。”
就看文卓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砰的一声摔门回屋。隔着门板传来愤怒的大吼:“风泽笑,别让我再看见你!”
蔚南薰走后,躲在门板后面偷偷看戏的也都不再躲藏。杨天刑看见他们出来,顿时咧嘴笑了,钦佩道:“高,实在是太高了!薰姐对付小殿下,他根本没还手之力!”
不光将文卓的目的化为泡影,还将人溜进沟里,再气得半死。
清风钦佩点头:“这些天里,这小祖宗想尽各种办法的折腾。我都以为,咱们一定对付不了呢,没想到,风大人一次次让我开了眼。这要是搁我遇上这么一主儿,绝对累得跟孙子似的。”
岚语道:“我给你们数数,小祖宗到这儿两天多,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守卫的人,归途的路线,从头到尾他都给挑了一遍毛病。也没见风大人疲于应对。”
“甚至还有闲心,跟仇大哥谈恋爱。”蔚南柯幽幽补充。
白芷溪感叹:“传说里,说帝王都是怕危月燕的,原来是真的啊。”
众人正讨论赞叹着,杨天刑摸着下巴,忽然狐疑,“不过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这小祖宗不是自愿跟咱们走、主动跟咱们联系的么?怎么还会整这些幺蛾子,来折腾薰姐啊?”
“不知道,管他呢——帝王的心思,谁揣测的到?赶紧收拾东西吧,风大人不是说了,明日启程的吗。”
杨天刑道了声也是,不再纠结。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给蔚南薰找麻烦是没有用的,接下来两日,文卓一直表现得十分安生。
直到蔚南薰将一切安排妥当,众人返回安阳的前一日晚上。那时蔚南薰正跟其他人讲述翌日的安排,文卓忽然推门出来,径自朝着蔚南薰走过来。
“女人,你这从天刚亮就开始忙活,也没看你歇着,来,喝口水吧。”文卓很自然的递了茶盏过去。
蔚南薰面色微微讶异。
文卓不自在的挪开视线,“这几天里,我没少给你找麻烦。但通过这些,现在我已经相信,你是真心要辅佐我的。所以,这些天里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
众人不敢置信的张大嘴。蔚南薰抬眉,接过茶盏,“你可说话算话啊。”
“自然。”
蔚南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搁在一边,就开始嘱咐文卓明日行路中要注意的事。
此时,对于文卓的言行,众人至多是觉得奇怪,没人想到,翌日清晨,紫薇命竟如同蒸发的朝露般消失无踪。
亦有戍卫来报,说紫宫氏一夜间人去楼空。
在室内残留的许多蛛丝马迹中,蔚南薰找到了紫宫氏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出了睦洲城,在城外的旷野上,见到了紫宫氏的教徒,以及被簇拥云玡与文卓。
文卓在紫宫氏人中,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只在看见蔚南薰后,面色不自然的错开目光。
“呦,本事啊,竟然追到这儿来了。”云玡哂笑,乜一眼身侧的文卓,“阿卓,她还挺在意你的。”
文卓不屑冷哼,“不过是要拿我做傀儡罢了!”
“哈,说得好,不愧是我教导的弟子。”
蔚南薰震惊上前一步,“文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薇命嗤笑一声,排众而出,目光冷漠:“我说风泽笑,你这女人也太蠢了吧。你觉得我会背弃找到我、养育我,给我第二次生命的师父,还是会选择你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我看你是在国宗被人捧着供着多了,觉得所有人都会选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