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天桀待的地方很好找，因为院子里只有一座小楼，而所有屋子堆满了卷宗，敞着门，只有尽头的房门紧闭，蔚南薰还看见了墙壁上不显眼的机关暗器。
对她来讲，绕过机关并不难。到门口的时候，蔚南薰扬声：“仇天桀，是我。”
仇天桀动作很快，也就两次呼吸的时间，门就被打开了，蔚南薰看见仇天桀另一只手刚从面具上面放下来。
“我没想到，你真会来找我。”仇天桀说着，侧身请她进来。
这里跟仇天桀其他居所相比，面积算极小的，家具倒都是他习惯的小叶紫檀木，一张斜塌，一个长案，一套圆桌圆凳组，以及一个没有书卷，仅摆放了几盆绿植的书架。
窗开的很大，象牙色半透明的窗纱，蔚南薰叫不出材料的名字，只知道价格绝对极为昂贵。
“我还以为，是你叫我过来的。”蔚南薰在圆凳上坐下，目光注视长案那边，拾掇茶具的仇天桀。
男人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侧首看她，“什么意思？”
蔚南薰挑了下眉，没立刻解释。仇天桀收回目光，继续洗盏烹茶，举动优雅，比皇族更甚。
仇天桀端着茶盏过来。蔚南薰好奇道：“你房间外面有机关，说明这儿不会有侍婢。那你每次会客都亲自给人沏茶？”
“我房间外面有机关。”仇天桀淡淡的重复，“所以怎么会有客人？”
“……”
他这语气，就好像她问了个白痴问题一样。蔚南薰暗自撇撇嘴，机关又不是什么不传秘术，懂的人多了去了，这家伙绝对有隐瞒。
仇天桀将茶盏搁到她面前，“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来过，我也只给你一个人泡过茶。”
蔚南薰：“……”
行吧，她嘴欠。
摸了下杯子，还是烫的。她放下手来问，“留香村茶油那笔生意，有的商量么？”
仇天桀是聪明人。结合方才蔚南薰那句‘还以为是你叫我过来’，仇天桀立刻明白她的来意，声线微沉下来，“我以为我截断蔚家的流水，你会感到高兴。”
蔚南薰挑眉：“仇爷，那是我家。”
“你家不许你进入蔚宅居住，不认你的血统，叫你去药圃做长工，声称你是养女。而你，把你那几个姐姐耍得团团转……风姑娘，你拿我当傻子么？”
“……”蔚南薰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她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仇天桀看得这样清楚，笑着问，“仇爷，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我希望你遇上麻烦的时候，可以帮到你。”
蔚南薰凉凉开口，“哦？收钱么？”
仇天桀没出声。蔚南薰意识到是自己话重了，可是仇天桀这样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实在叫她气恼。又捏了下眉心，道，“我现在身在蔚家，若哪天做什么的时候，房子忽然塌了，也挺措手不及的，您说是不是？要不这样，您提前跟我说说，您打算对蔚家做到哪一步？”
仇天桀那边沉默了一阵，问：“我影响到你的计划了，是么？”
蔚南薰又想捏眉心，但觉得再捏该捏出皱纹来了，于是强迫自己放下手来。
这个仇天桀，他真是思维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她跟他都认识这么久了，称不上交心，也该算半个朋友了。怎么他要搞她家族，连提前告诉她一声都不会？就算她跟蔚家关系冷，也不能说都不说吧？还有这个时时刻刻盯着她的毛病，这家伙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仇爷，据我所知，你名下的产业，没有哪处用得上山茶油。我怎么看都觉得，你这回是单纯的想要搞蔚家。”
“是这样的。”
蔚南薰真没想到仇天桀会承认的如此坦率，“我能问问理由么？当然，如果有冒犯到，你就不用理我了。”
“……因为蔚家不许你进入蔚宅居住，不认你的血统，叫你去药圃做长工，声称你是养女。”仇天桀将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又道，“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回蔚家是找寻血亲。现在你的态度，已经跟从前不同。”
听仇天桀说完这些，蔚南薰已经完全傻掉了。
这就是仇天桀对蔚家下手的原因？仇天桀放着几百两的生意不去做，整这一个小家族，原因净是蔚家没有达到她的期许……不，说是为她出气更贴切些。
唔，那她刚刚对仇天桀的态度，是不是太凶了点？
不对，她生气是因为这家伙一直监视她，两件事一码归一码。
蔚南薰的脑子因为突如其来的真相而有些许混乱，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惊道：“等下，你刚刚说，你截断了蔚家的流水，该不会是……”
“嗯，蔚家名下五处私产，除了烧毁的药圃，我都安排人手了。哦，还有季家。”
蔚南薰：“……”
她今天这一趟真没白来，来晚一天，蔚家就没了……
“你该不会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不然怎么动作这么快？她开始戏耍蔚婉婷她们，可还没几天呢。
仇天桀丝毫不否认，“嗯，从你去年刚回蔚家，被他们支到城郊药圃开始。”
蔚南薰：“……”
合着仇天桀这家伙一早就看出来，蔚家没把她当自己人？过去这一年里，仇天桀啥都不说，纯粹是保护她脆弱幼小的心灵？
蔚南薰顿时心塞了，拿起桌上仇天桀沏的茶，一口喝下大半杯，不想说话。
仇天桀道：“所以，我还是坏了你的计划了？”
“也不能这么说。”蔚南薰放下茶杯，幽幽道，“因为我现在还没具体计划呢。只不过……”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对仇天桀隐瞒了。“我生母是蔚家人弄死的，我希望可以亲手报仇。还有我弟弟，我希望能带他离开蔚家，那种没有任何留念的离开，他现在还认贼作父呢。”
仇天桀沉默下来。蔚南薰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忐忑犹豫着要不要先道个歉，毕竟她刚刚态度真的很凶。还没组织好语言，却听仇天桀开口：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莽撞了。我该先和你商量的。往后我一定会先过问你的意思。”
蔚南薰：？！
晴天下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仇天桀这么恶劣的家伙居然会跟她道歉，还认错态度这么好？！那她要不要赶紧跟他说说，天天跟踪她也不是什么好行为，他是不是也就立刻爽快的改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