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中,夜玄烛出现在蔚南薰身边,对她态度一如当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蔚家人的耳朵里。
老太太悔得肠子都青了,连着几个时辰捶胸顿足,几欲晕厥过去,说原本能攀上皇室的亲事,让蔚家更进一步的机会,就被她给毁了。
眼下夜玄烛对蔚南薰的态度,显然是根本不知道心上人已经嫁做人妇,若他知晓了……
不论他对蔚南薰态度如何,做主将蔚南薰嫁人的是蔚家,凭他的皇子身份,如何有可能放过蔚家?
就算蔚如嫣攀上二殿下也没用,就凭夜玄朗下令掌嘴季氏就能看出来,二殿下对蔚如嫣的那份好,根本没有爱屋及乌移到蔚家身上。
老太太连忙命人联络甄酉黔,要将蔚南薰要回来,这桩婚事不作数,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人去楼空。
就在老太太打算将整个安阳城翻个遍找人的时候,另一件大事落在了蔚家头上。
蔚南柯与染血的银锭一案,有了了解。宋青煜说,蔚南柯的确是杀人劫财,且手段极其残忍,监察司判了个斩立决,当场就将人带走了。
老太太得到消息,直接昏死过去。捕役冲进蔚家之时,蔚家族人们大抵哭嚎不止,唯有蔚子章,情绪激动的大骂宋青煜办冤假错案,差点冲上去打人,及时被捕役拉开。
之后,蔚二爷又做了个全家人不解的行为,他怒得胸前剧烈起伏,凶狠的目光瞪了宋青煜一阵,完后转身就走了。
这番情景,被蔚南薰在施了咒术的镜子中看得一清二楚,再度抬手让铜镜回归原本的斑驳面貌。才放下手来,房门便被砰的一声撞开。
她在蔚子章的居室内,用的也是蔚子章的镜子。想要找到蔚子章季氏都不在,室内也没有下人的时机,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时候了。
一旁的桌案上放着一把折扇,扇面纸张枯黄陈旧,一看就是有许多年头。这便是与云玡陪葬的毛笔起感应的物件。大安自古有关于爱情的传说,男女主人公的定情信物便是多年随身的良笔,与亲自画的扇面与题诗。
蔚子章推门看见蔚南薰后,面上若择人而噬的愤怒陡然一僵,旋即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急速冷却下来。
就像极了前些日子,蔚南薰一句“我愿意嫁”之后,蔚子章变脸的态度。
蔚子章又回归往日冷漠如水,对子女毫不挂心的蔚二爷,径自与蔚南薰擦肩而过,将被她翻出来的扇子纳入袖中,冷声:“谁允许你进来的。”
蔚南薰没动,目光毫无焦距的落在空处,启唇:“父亲。娘她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跟梦梦?”
蔚子章没有回复。
蔚南薰抿了下唇,蓦然回身,语气又激动几分:“娘她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啊!”
啪的一声巨响。那柄折扇被蔚子章狠狠掼在地上,扇骨碎裂。
蔚子章语气冰冷:“今日过后,蔚南柯便是死了。你又是姓风的,她根本不算是你娘。滚吧!”
……
蔚南薰两世为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蔚子章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是危月燕,知道她这十年里在什么地方,也知道她状似稀松平常的日子里,都在做些什么事情。
不关心她的死活,是知道她活的比谁都安全,根本就衣食无忧。她走失,他无动于衷,是知道她是被玄危教带走。而她回来,他漠不关心,因为他对于她的目的根本没有兴趣。
推开屋门看见她的一刻,想必蔚子章就已经知道,梦梦的事,是她一手安排的,是她为了带梦梦走。这一切并不超出他的预料,所以他冷冷的叫他们滚。
蔚南薰从地上拾起摔坏的折扇。已经被识出身份,她也没必要再隐瞒,直接用了法术,从这座出生的幽深大院里彻底离开。
蔚南薰早在城心一处僻静处购置过一个小院子。左右她进出凭易容,不会被发现。
被监察司带走的蔚南柯,就在院子里收拾衣物,因为是用诈死的方法离开,他平日里的衣物都不能带,但惊奇的发现,姐姐存着许多男装,他穿上大小刚好合适。
蔚南薰跟远潼回来时,少年正拿了身夜行衣穿在身上,扭着脑袋打量自己,然后傻乎乎摆出一个格斗的姿势来。
远潼掩口轻笑:“笑笑,你弟弟真是好有活力呢。”
蔚南薰:“……那是我的衣服。”
从书院里出来,远潼就一直跟着蔚南薰。是夜玄烛知道,蔚南薰绝没有那么容易消气,就把远潼叫过来。男人再一次吃准了蔚南薰的性子,只要远潼在,她就不可能完全露出真面目,也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赶他走。
当时在书院中,蔚南薰忍无可忍要扬长而去时,远潼便扑过来抱住蔚南薰,一通寒暄关心,问她脸怎么办,之后有何打算。蔚南薰回答完这些问题,夜玄烛也早已提她录好了参加策论的档案,回来目光温柔的说要送她回家。
那时远潼立场坚定的站在夜玄烛那边,一直帮夜玄烛说好话,劝蔚南薰跟他走。蔚南薰做不到在人前太下夜玄烛的面子,也就导致了此时此刻,某个该死的男人正坐在她的椅子上,摆弄着她的杯盏器具,喝着她的茶水。
夜玄烛一见蔚南薰回来,就立刻起身,“笑笑,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吃饭去?我已经打听过了,九街的珍馨居新招来两个睦州的厨子,一菜色定合你的胃口。”
蔚南薰:“我不饿。”她已经被气饱了。
远潼立刻道:“可是笑笑,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再说,为了搬过来,你弟弟中午也没吃饭啊。”
见夜玄烛唤蔚南薰笑笑,远潼也就改口。据远潼说,她有直觉,夜玄烛喊的名字,一定是蔚南薰最喜欢的那个。
远潼对蔚南薰的心思抓得也是极为准确,一提蔚南柯中午没吃,蔚南薰态度就松动了,远潼借口拉蔚南薰去说悄悄话,给夜玄烛使眼色,叫他赶紧差人买吃的回来。
蔚南薰被拉到院中柴房,好笑道:“远大小姐也有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没想到,远潼根本不反驳,站定脚步,“被你说中了,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啊?”
远潼扶着蔚南薰的肩膀,极为认真的道:“笑笑,日后你若是做官,一定小心。雲灵公主她……好像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