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屋,脏桌。
一间不知道算饭馆,还是酒铺的地方。
陆玉飞走进去时,梁远正在独饮。
“巧合?还是专程来找我的?”梁远给陆玉飞倒了杯酒。
陆玉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笑道:“梁大公子哥,居然会来这种地方?”
“我不是什么公子哥!”梁远目光中还有恨意,“听说杀我义父的凶手出现了!而且这个凶手,你似乎很早就认识!”
陆玉飞点头,又摇头。
梁远眉头一皱,恨恨道:“你是想说之前不告诉我真像,是因为我打不过他?”
陆玉飞岔开话题:“我是想说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带梁碧珺母子来!你们梁家被他们害的还不够惨吗?”
梁远嘴唇一动,陆玉飞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揭发冒充公主的事情,你也会跟着出事!梁碧珺这么做,根本没把你的生死放在眼里。”
梁远冷笑:“我说过只要能为我义父报仇,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
陆玉飞点了点头:“懂了!你帮梁碧珺告发我,她就将刘茂的身份告诉你。”
梁远自顾自喝了杯酒,算是默认。
陆玉飞有些奇怪:“可我不懂,梁碧珺一直在凌州。她怎么会知道安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梁远笑道:“简单!这城中有她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别忘了,赵家以前也是这里的大户!欠他们的人情的人,也有很多。”
陆玉飞端着酒杯,慢悠悠喝了起来。
一壶酒,两人分。
很快就见了底。
梁远忍不住道:“你不劝我?”
“你死都不怕,我劝你什么?”陆玉飞看着酒壶,“就是这酒差了一点!反正都要死了,还不舍得花钱喝点好酒?”
“假公主的事情一但查实,你跑不掉!”梁远提醒。
陆玉飞不屑一笑。
“与我何干?人是你去客栈找的,那些车马轿夫,还有那些太监宫女,哪个不是你花钱顾的?”
梁远一怔,没想到陆玉飞会说出这种话。
追问道:“那丁姑娘呢?事情败露,最先死的一定是她!”
陆玉飞睁大眼睛:“兄弟!要不你去我府上看看?你知道三个女人在一起,有多烦人吗?我要不是不敢回家,会坐在这陪你喝着掺水的次酒?”
梁远:“.......”
陆玉飞想了想,又道:“唯一可惜的是,你死的有点不值得!”
梁远笑的有些嘲讽:“绕了这么大一圈,还不是想要劝我?装什么孙子?”
“还真不是劝你!”陆玉飞突然严肃,“你替梁宣年报仇而死,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若替梁碧珺而死,那你就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梁远冷声道:“她是我义父的妹妹,即便为她死又如何?”
“没她你义父会死?”陆玉飞反问。
梁远沉默。
陆玉飞继续:“况且你在她眼里,就是一枚弃子而已!值不值得,你自己掂量。”
梁远的拳头,慢慢握紧。
他的嘴虽然硬,可心里却有些不甘!
没人会愿意,替利用自己的人去死!
这个时候,小店突然冲进一群人。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长刀。
坐在轮椅上的文德正,狞声道:“畜生!今天我非把你剁成肉泥不可!”
陆玉飞看都没看他。
叹息道:“你不该来!特别是不该这个时候来!”
梁远的眼中以有火焰燃起。
握成拳头的手,却一点点松开,缓缓放在了剑柄上。
文德正注意力全在陆玉飞身上,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陆玉飞只好再次提醒:“这里的掌柜做生意不容易,你快带人离开。要是溅出血来,这本就有些脏乱的小店只怕更无人敢来!”
文德正狞笑:“如果是要你的血,飞溅的越多越好!大不了,老子将这店买......”
他的话音,突然被一道道剑光打断!
银色的剑芒!
红色的鲜血!
剑芒划破肌肤,鲜血溅在发黑发黄的墙壁上。
当文德正闭上嘴时,他带来的几十个手下全都躺在地上。
一个个捂着脖子,血从指缝中流出,身体不停抽搐。
小店掌柜躲在灶台后,瑟瑟发抖。
陆玉飞还喝着淡如水的寡酒。
梁远持剑而立,双目血红,如同索命的恶鬼。
屋内血腥浓重。
文德正只觉得胃内翻腾,弯腰干呕。
梁远手中带血的剑,又缓缓抬了起来。
文德正浑身肌肉紧缩,吐的却更加厉害。
陆玉飞这才开口道:“等等,我还有句话要问!问完,你在杀他也不迟。”
“问!”
梁远一字出口,文德正已经吓得坐不稳,直接从轮椅上栽了下来。
栽倒在死人堆了。
陆玉飞冷声问道:“是谁让你杀我的?这些人不像是安城的地痞,更不会是天宝寨的人,他们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文德正还在吐。
苦水中已经有了血丝。
陆玉飞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想起战场上那些被吓跑胆的人。
废了!
摆了摆说:“粱兄,你随便吧。”
话音未落,店外又响起一个声音。
“梁!远!你好大的胆子!”
梁远听见这个声音,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
陆玉飞头也不回道:“我猜此事定于你有关!这个小店门槛太高,你若是能进的来,我倒是愿意跟你喝一杯。”
赵悦欢的轮椅,就停在门槛前。
冷笑道:“免了!我只喝你的断头酒。”
陆玉飞回过头,微微一笑:“看来你这辈子要戒酒了。”
赵悦欢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望着梁远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梁远没开口。
他剑上未干的血迹,已经替他回答。
赵悦欢眼角一抽,阴仄仄道:“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文德正是奉命拿人!你这样做,是想跟袁廷尉过不去?”
梁远毫无感情道:“我怎会知道这种无赖,居然是袁邵峰的人?看来这个姓袁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玉飞拍手:“说得好!我前脚帮了他,他就派人来杀我!忘恩负义这四个字,都有点配不上他!”
赵悦欢不阴不阳笑了笑:“这怪不得别人!是你三番四次将大梁律法放在脚下践踏,他身为廷尉不拿你拿谁?”
“那就让他亲自来!你就告诉他,我陆玉飞在这等他。”
赵悦欢眼睛一眯:“现在可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梁远,我舅舅将你养大,你却再三帮我们的仇人,究竟是何居心?”
梁远没吭气。
他刚才出手,只是想发泄胸中的闷气而已。
可他不想解释这些。
赵悦欢声音更冷:“这件事要是传到袁大人耳朵里,他会怎么想?现在用你的剑,把自己双手砍下来!然后去见袁邵峰,把事情解释清楚!若解释不清楚,你就死在他面前!”
梁远没动。
只是脸更白,握着剑柄的手更紧。
没等到答案的赵悦欢,面沉如水!
一字字道:“狼心狗肺!口口声声说要替我舅报仇,结果整日做些吃里爬外的事情!早知如此,我舅当日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那些野狗分食才好!”
“我义父没做错!”
梁远眼中的怒火,突然熄灭。
平静的看着赵玉欢:“两只手而已!你想要,我就还给你们梁家!”
他将剑抛向高空,同时双手放在桌上。
赵悦欢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笑意。
忽然,他瞳孔一缩。
耳中听见“叮”的一声。
剑身在半空似乎撞到什么东西,猛然改变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