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默被陆玉飞的反应，吓了一跳。
脱口道：“就是在凌州买的，有什么问题？”
陆玉飞不语，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可他心里却已开始打鼓。
眼前的石料不仅有五尺后，而且长度都在九尺左右。
这还是裁切规整后的大小。
梁国地处平原，土肥山缓，根本无法找到如此大的石料。
只有北戎！
那个山脉纵横，险峰无数的地方，才有这种巨石。
石料也是北戎贸易的主要货物。
让他奇怪的是，之前为了打压北戎国力，圣上下旨梁国商贾不许采买北戎石料。
眼前这些石料，又该怎么解释？
就算皇帝年事已高，也不至于糊涂到放开北戎石料限制。
樊建渊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这些石头还是太小了？凌州倒是有更大的石料，不过我们没法运回来。”
“我很满意！”陆玉飞声音平静，“凌州这种石料很多吗？”
“怎么可能！”樊建渊一脸傲气，“一般人可买不到这么好的石料。”
胡子默笑道：“确实如此！这次多亏了樊大师的朋友。”
“非也！他并非我的朋友，之前是我的对手，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樊建渊捋着杂乱的胡须，神色更加高傲。
陆玉飞心一直在往下沉。
若自己没看走眼，石料可都是禁物。
在看樊建渊飘飘然的样子，明显是被人利用。到现在，还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
他将手搭在樊建渊肩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那你给我说说，你那个手下败将究竟是何人？”
樊建渊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师父，此人你应该也听过，就是梁国另外一位铸剑名家杨天弘。”
陆玉飞摇了摇头。
他本就是不专业的，铸造兵器只不过是为了杀伐而已。
所以对那些铸剑名家根本不了解。
樊建渊见他一脸茫然，恍然大悟道：“也对！论铸剑之道，您才是高人。不认识这种人也正常。不过我和他是斗了大半辈子！”
胡子默在旁补充道：“说来也奇怪！我和樊大师到凌州没几天，杨天弘的徒弟就找上了门。说他师父已认输，还夸樊大师技高一筹。接着就不断示好，联系石料商，随我们一同挑选石材。”
陆玉飞干笑两声：“斗了一辈子，突然就认输了？”
胡子默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樊建渊笑道：“这老东西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就连他徒弟林耀也说，输给我没什么丢人的！”
陆玉飞眉梢一挑，目光也变得锐利！
这不正是那晚粱碧珺找来，鉴别技法的人。
现在他更加确定，樊建渊掉沟里了。
就在这时。
穿着粗布短衣的林耀，正面带微笑的走来。
“樊大师！您不辞而别，让我被家师好一顿骂啊！家师让我给您老带个话，希望有机会能与您面谈，让您指点他老人家几句。”
樊建渊哈哈大笑道：“好说！我就是在没时间，也一定要去指点他一二的。”
林耀笑着点头：“樊大师，您说个时间。我这就去准备，现在安城也不太平。我们还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胡子默一挑眉：“你这是瞧不起我胡家？认为我爹没能力管好安城？”
林耀看了眼陆玉飞，欲言又止。
樊建渊见状，脸立刻拉了下来：“有话就说！这位是我师父，你休想有事瞒着他！”
林耀表情为难，摇着头道：“我不能说！总之....樊大师，您还是快跟我走吧。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害你！”
陆玉飞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试探道：“你是不会害他，但梁碧珺会不会那就不清楚了。”
林耀冲陆玉飞躬身抱拳：“那个....小人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好汉不要放在心上。至于梁碧珺....她当时只是让我鉴别技法而已。我与她是交易，并没有什么其他关系。”
他表现的越卑微害怕，陆玉飞的笑容就越冷。
胡子默奇怪道：“你刚才叫陆兄什么？好汉？”
林耀腰弯的更低，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陆玉飞笑道：“别装了！你应该知道梁碧珺现在是什么下场！你要是继续帮她做事，下场只会更惨。”
“我....记住了。”林耀小心翼翼看了陆玉飞一眼，“现在我能走了吗？”
胡子默在旁看的是眉头紧皱。
陆玉飞依然沉着脸，一字字道：“当然！若是梁碧珺还没死，你就替我转告她，有事冲我来！千万不要拿国运开玩笑，否则我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兄！”胡子默忍不住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与赵家的矛盾，还没有解决？”
陆玉飞沉着脸，指向一旁的石料：“你若是知道这些产自何处，就该知道这个梁碧珺有多该死了！千刀万剐，都是便宜她了！”
他心中的怒火早已燃起！
梁国的银子到了好战的北戎人手里，就会变成一把把刚猛无比的阔刀！
这些阔刀终有一天，又会砍在梁国将士的脖子上！
他不希望这一天到来！
更不希望梁国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守卫边疆的将士推入血海当中！
胡子默见他神色陡变，奇怪道：“你怎么了？”
陆玉飞刚要开口，就见一直弯着腰的林耀突然直起身子。
厉声道：“胡公子，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说了！这些石头，原本没什么问题！但若用在投石机上，恐怕问题就大了。”
“你说什么？”胡子默被吓了一跳，“攻城器械只有朝廷督制，其他人怎可随意制作？这些石料，又怎会用到投石机上？”
林耀咬了咬嘴唇，然后像是用劲浑身力气，才将手抬起。
指着陆玉飞道：“别人也许不敢！但这个人，一定敢！”
“你胡说什么！”樊建渊一巴掌抽了过去，“对我师父尊重点！在敢这么无理，我趴了你的皮！”
林耀捂着脸，声音却比刚才还大：“对这种祸国殃民的人，有什么好尊重的？你们不是看过他说的那个锻造机吗？认真想想，若是石头不落下，而是朝上方弹出，是什么情况？”
陆玉飞在冷笑。
胡子默和樊建渊都是一怔！
细想陆玉飞所画的锻造机，外形确实跟投石机有几分相似。
胡子默沉吟道：“只是像而已！你自己也说，用法完全不同。”
“不是我说！”林耀摇头：“你应该听他说！听听他为什么要欺骗你和樊大师。在问问他，为什么要与城外的土匪勾结。最后，你在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攻打安城！是不是投石机造好的时候。”
樊建渊脸黑如墨，气的胡须乱颤，道：“你瞎说什么！我师父跟土匪又有什么关系？”
林耀反问：“若是没关系，那些土匪又怎会帮他对付赵家？”
“这些都是梁碧珺教你说的？”陆玉飞眼中透着轻蔑。
“偏偏不是！”林耀冷笑，“我入城前路过一个叫庞家村的地方。是那里的村民告诉我，你才是土匪寨的头子！这也是我刚才为何那么怕你，为何想要劝樊大师离开的原因！”
胡子默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目光如刀看着陆玉飞问道：“你可知朝廷剿匪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