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找实习生的排班表。”沈森说。
“排班表怎么到这里来找？去护士站问！”医生更加不耐烦了。
三个人缩着脖子连忙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护士站就在楼道的正中央，上楼就能看到，有一个长方形的前台，柜台里面坐了两名护士。
护士站的门开着，但是他们这回没打算不请自入了，走到柜台前问当班护士。
“请问实习医生的排班表是不是在这儿？”沈森问。
“哪个科室的？”其中一名护士掀了掀眼皮，对实习生不屑一顾。
“消化内科。”
护士了然的挑了挑眉，伸手从一旁抽出几张纸放到前台：“二十四小时值班，如果碰上病患摁铃，值班医生过来之前，实习医生不允许擅自诊疗，要是出了事，不用我说你们都懂的。”
海棠接过排班表大致看了一遍，看上去还算合理，一个礼拜排了两个夜班。医院里有供夜班医生打盹的寝室，但是床位有限，正牌医生都还得论资排辈，他们这些实习医生只能见缝插针了。
面瘫医生去上手术了，他们三个实习医生领了排班表之后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站在哪儿都觉得碍手碍脚，只能又悄悄返回了医生办公室待机。
“你们Q大来了几个人？”首先打破尴尬沉默的，是医科大的女生于天亦。
海棠抬起头，虽然她没有指名点姓，但是这儿只有她是Q大来的。她不喜欢尬聊，但是被问到了，姑且还是得应一声，毕竟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三个人都得在一块儿共事。
“加上我五个人。”
“这么少啊。”沈森明显不屑的轻笑一声，扭头跟于天亦说：“我们每年都有十五个名额。”
医科大和中心医院有人才输送协议，每年都会往医院输送人才，但是真正能留下来的还得具体看个人表现。
海棠没兴趣跟他们攀比学校优势，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继续赶报告。
教授那边的布置的课题并没有因为她要来医院实习而少一点，还是按照原有的节奏和紧巴巴的日程继续往下进行着。
沈森和于天亦见海棠不怎么搭理她们，也没了兴致，各自找事情打发无聊。
晚上回到家，海棠问了问陆羽成那边的情况，毫不意外也跟她差不多，没有存在感的待了一整天，连医生的面都没见着，到点就回来了。
不过他们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实习医生在医院里能干的事情确实不多，上面还有规培生跟在上级医生屁股后边忙里忙外，而他们这些实习医生主要工作就是去打打杂，收收病人，整理整理病例而已。
第二天是海棠的早班，她特地提前了一刻钟左右赶到了办公室，面瘫医生已经坐在工位上敲电脑了。
不知道他是一晚上没回家，还是早上来的过早，手边还放了一杯超浓郁的咖啡，冒着热腾腾的烟气。
啪！
一叠病例拍在了他旁边的桌上，用两根手指头点了点：“先把这些病例都熟悉熟悉。”
海棠连忙上前，把这些病例给接了过去，抽出椅子坐下，老老实实的翻看起来。
这些都是目前面瘫医生手里收治的病例，杂乱无章的堆成一堆，没有按照时间排序，也没有分门别类。
“我等下八点半开始有手术，十一点半的时候去食堂帮我打饭送到手术室来，不要葱。”
“好。”海棠默默记下。
面瘫不吃葱。
第一台手术的家属从外面走了进来，对面瘫赔笑道：“医生，一会儿那个手术您多费心…”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悄悄的推给了他。
“不要搞这些名堂。”面瘫坐着没动，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海棠也听说过不少医院医生私下收受红包的事情，什么不给红包就不尽心治疗，不给好脸色之类的，从手术护士到麻醉医师，再到主刀医生和助手，所有人都得给一遍，就怕漏了谁，给小鞋穿。
“医生，没多少钱，意思意思而已…”家属不死心，继续把信封往面瘫的白大褂口袋里塞。
这下面瘫坐不住了，立刻伸手挡住口袋，有些不耐烦了：“说了不要搞这些名堂，你们要是再这么搞，就转院去找别的医生。”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家属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又是怕又是无奈，摸不准医生究竟是几个意思，但是手里这钱给不出，实在不能安心。
面瘫乘胜追击又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把家属给瞪出了办公室。
海棠心里暗暗惊异，原来医院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乱，像面瘫这样铁面无私的医生还是存在的。
“现在医院明文规定禁止这种事情，就有家属喜欢搞这些名堂。”面瘫嘀咕了一声，手指啪的摁下了了回撤键。
海棠没有作声。
“十一点半准时过来送饭，我要是还没做完手术，把盒饭放那儿就可以了。”面瘫说着站起身来，指着海棠桌上的电脑：“那个电脑里面的资料可以看，过往病例都在里面。”
“好的，谢谢老师。”海棠连忙道谢。
她还以为面瘫医生不会管他们这些实习生，没想到还是会关照几句。
“我也是Q大的，算起来是学长。”面瘫医生居然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海棠恍然，原来他也是Q大医学院出来的，难怪当初看到他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他这么一说，她倒想起来了。
如果海棠没有记错，这位面瘫医生就是之前学内科的时候，教授嘴里经常念叨的那位得意门生。
几乎每节课必定会提及面瘫的大名，所以海棠虽然没见过面瘫的尊容，却早就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只不过陈玮这个名字过于大众化，以至于她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个巧合。
一连整理了两个礼拜的病例，终于在有一天下晚班的时候，正好碰到面瘫来上班。
“老师，早。”海棠连忙打了声招呼。虽然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但是在医院里还是老老实实的叫老师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