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们动身离开这里,而下一对进门的情侣与他们擦肩而过,其中的女孩直接道:
“我要找楚宜。”
宋泱脚步一顿,听着店长赔着笑,再次和他们解释了一遍。
“啊,这样啊。”女孩听起来很遗憾:
“我朋友特意让我来找她的,说她特别会搭配,审美超级棒!”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夸了,但再次听到,我还是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而宋泱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对孟心柔道:
“别听他们的,楚宜的审美怎么会好?”
“她是农村出来的,土得要死,肯定是抢了她同事的功劳,一张嘴就会骗人。”
我看到孟心柔娇滴滴地推了一下宋泱的胳膊,笑道:
“别这么说,下次让她给我们挑一下,就知道她的本事了。”
我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身影,默默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永远不会有下次的。
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我和宋泱已经结婚七年了。
刚认识他时,他还不是什么上市公司的经理,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
我们住过城中村的出租屋,也会在大雪纷飞的深夜挤在街头的小摊吃小馄饨,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却都舍不得再点一碗。
有时我会记起那个冰冷的夜,回到家,我把偷偷打包的小馄饨推到他面前,让他快吃。
他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吃到最后碗里只剩下眼泪了。
他抱住我,和我保证会一辈子对我好。
后来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家里的房子越来越大,我等他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他身上的香水味越来越重,也不再愿意把我介绍给他的新朋友。
我和他的婚礼办得匆匆忙忙。
领个证,请家人朋友们吃个饭,我穿着一条朴素的红裙子,就这样站着笑了一整天。
送走客人,他握着我的手,说以后一定会给我补办婚礼,让我穿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婚纱,再嫁给他一次。
后来,我在婚纱店当上了导购,实在没有忍住,在他面前提了一次。
我说,我想再穿一次婚纱。
而他看着我,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
“你已经不年轻了,穿婚纱只会不伦不类。”
我站在那里,好像掉进一条冬日的冰河。
“这什么菜啊,以后别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碟子推开。
这是村子里的野菜,从前他来我家时,妈妈总会摘一把野菜,炒得又油又香,笑眯眯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
他都忘记了。
我的灵魂慢慢地飘到了宋泱的房子里。
透过窗户,我看到他在厨房里煮着小馄饨。
孟心柔从后面抱着他的腰,笑吟吟地和他说着什么。
“今天是什么馅的呀?”孟心柔问道。
“还能是什么?都是肉馅的。”宋泱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要不是你海鲜过敏,我今天就煮虾仁小馄饨了。”
厨房里热气氤氲,我看到孟心柔就着宋泱的手吃了一个馄饨,露出惊喜的表情。
重感冒住院的那次,宋泱难得放下工作,主动来医院看我。
我醒来,和他说想吃小馄饨。
他立刻出门,不一会儿,就将小馄饨打包好,放在了床头。
“你吃吧,我还有事,等会让赵婶来陪你。”
他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开了。
重度海鲜过敏的我,就这样看着那一碗虾仁小馄饨,从热气腾腾,变得冰凉。
和现在的孟心柔一样,当初的宋泱和我吃饭时,哪怕只是一颗丸子,都要再三询问餐厅是否有海鲜成分。
多么讽刺,爱与不爱,有时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