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边请,青阳子道长就在里面了。”观中小道士引着那青衣妇人缓缓走进内室。
这位妇人慕名而来,想要见青阳子一面,说是为自己算一卦。青阳子道长素来不常见人的,只是这妇人三番两次的过来,青阳子也闲着,索性见上一见。
那妇人穿着一身石青色的交领襦裙,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也只是带了一只简简单单的玉簪,衣着朴素,举手投足间却也并非一般人家出来的。
帘子缓缓地被拉起来,青阳子抬头看去,整个人瞬间石化了一般,思绪快速飞转。这世间,已经少有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温言。
十三年前,一位被称为“玉面郎中”的神医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没有人知道这位“玉面郎中”来自各处,师从何人,只是一手医术,惊艳了世人。
没人知道,这位神医名叫温言,乃是高门子弟。温言不喜读书,喜医术,喜琴,为此,温家家主没少生气,后来见温言多少闯出了一些名堂,也就没说什么了。
邺城是个很不同寻常的地方,却因为出了个神医而闻名,闻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客栈赚的盆钵皆满,邺城人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神医,不知犬子如今身子骨可好?”素来嚣张的邺城知府在神医面前,也是低眉顺眼,不敢有半分不敬,因为他儿子的命还在这位神医手里捏着。
邺城知府的儿子在半年前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怕见到太阳,一见太阳就全身溃烂,每日需得吃生肉喝血才能舒坦。
邺城知府为此焦头烂额,而邺城百姓却觉得大快人心。邺城知府倒还罢了,是嚣张了一点,这做官的大多如此,百姓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生出来的儿子百般娇惯,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在邺城无恶不作。
找你生了病,消停了半年了,百姓们只觉得日子好过了不少。
半年后,邺城来了位神医。这位神医在各国都赫赫有名,觉得邺城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便打算在这里定居了。
本是好事,却因为一个消息让人忧心忡忡。
温言刚刚到邺城不久,就被知府请了过去。知府极致礼待,对下人也是温和有礼。
“知府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不值当大人如此礼待。”温言在这里三日,听多了关于知府儿子的事情,心里清楚,只觉得只觉得恶人有恶报,并不打算插手。
“神医有所不知,犬子得了一种怪病,我寻遍名医,也不得成效。听闻神医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想着若是神医出手,只怕是一个顶百个,所以……”知府依旧温温和和的,也不再遮掩,直接提了出来。
“令公子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实在无能为力。”温言并不想要医治这种的人。
知府搓了搓手,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先前是我教子无方,犬子也确实行事有失妥当。
神医放心,他现在已经收到了惩罚,病了半年,日日生不如死。若是神医愿意,我愿开仓放粮三日,以后定当好生教导犬子!”
温言见多了这种阴奉阳违的嘴脸,起身就要走。
知府混迹官场多年,虽然在百姓面前不可一世,却也能屈能伸,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当下拉着温言的衣摆,竟然直接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神医,犬子确实不是人,只要神医愿意救治,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求神医体谅,我这做父亲的对儿子的心情!
况且,医者父母心,不是说,医者面前没有好人坏人,只有病人和健康人吗?还望神医施以援手,可怜可怜我爱子心切!”
知府白发苍苍,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温言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有些失神,想了想,只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去看看吧,知府大人快快起来,我断受不了知府大人如此大礼!”
让他决定医治知府儿子的,不仅是因为知府,更是因为他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一句话,医者面前没有好人坏人,只有病人和健康人,他,要对得起他做为医者的初衷。
“受得起,受得起!”知府嘴上这么说,动作也没慢,站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神医这边请。”
邺城知府的儿子确实病的很严重,温言一根银针直接把人扎晕了,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时辰给他检查。
知府在门外等得焦灼,好不容易温言出来了,立刻凑上前去,“神医,犬子如何了?”
“可治。”温言点点头,接下来的两个月,温言在知府的府邸住了下来,两月的治疗,知府儿子已经慢慢好了起来。
知府果然如他之前许诺的那样,开仓放粮,每个百姓都发粮,毫不犹豫。温言见此,虽然知道知府贪了不少,但是到底也都还给了百姓。
又过了些时日,知府儿子大好,果然收敛了不少,虽然依旧不可一世,到底没做出什么恶事。
温言名声更大了,邺城知府儿子的病,可是数位名医都束手无策的,只是邺城百姓,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没过多少时间,温言上山采药去了,一去,就是半月。再回来时,邺城却是变了模样。
百姓看温言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的尊敬,而变成了痛恨。他的草舍,竟然在半月之间,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模样,看起来多了些豪华的样子。
一路上,见到不少人家鸡飞狗跳,家中人人愁眉苦脸,再不复往日的平和安详。
温言心中觉得不妙,却也一时没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妙,只知道邺城,出事了。
把药材安置好后,正要出门,却听到门外一阵吵吵闹闹,打开院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
看到温言,女子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指着温言怒道,“世人皆说玉面郎中妙手回春,是个大善人,依我看,却不见得如此!
就凭你这样猪油蒙了心肝的人,也配被尊为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