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心中一惊，果然，老太太这些年闭门不出是有原因的。
可惜早先原主在这家里势单力薄，自己本身性格又软弱单纯，实在不知道早年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包括亲娘的早逝，柳瑶已经没有了半点印象。
她有种奇怪的直觉，也许这些事情，都有关联。
有了老太太的出面，柳五不再敢说什么，陈翠芬和柳云娘儿俩几次欲言又止，都被柳五阴沉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柳瑶感激地看了奶奶一眼，刚要回屋，陈翠芬嘭地一声放下了碗：
“大姑娘，今儿是不是轮到你喂猪？那头猪前两天受惊了，都瘦了，你一会儿再去给它添一遍玉米面。”
“知道了，这就去。”
柳瑶从善如流应下来，她琢磨着，绝不是像陈翠芬说的那样简单。
陈翠芬娘家是商贾之家，她嫁过来之后柳家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和那些庄户人家不同。
所以导致了陈翠芬不像村里的其他妇人，她对伺候庄稼摆弄牲畜的那些事一窍不通。
从前家里也养过几只鸡，她向来是漠不关心，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来问一次，怎么这回就能留意到那头猪瘦了？
柳瑶喂完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经由前院回到自己房间，而是从后院绕了一圈。
进了院子，正好看见陈翠芬和柳云鬼鬼祟祟从自己房间里溜出来。
她不动神色，闪身躲在墙角后面，等他们俩走了才进屋。
方一进屋，柳瑶就似乎闻到些若有若无的气味，再一闻，鼻子里直痒。
难道是？
柳瑶心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浸湿帕子捂住口鼻再次走了进去。
原主小的时候，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发病。
呼吸不畅，浑身发痒起疹子，脸也肿了起来。
当时她在家里地位一样很惨，但陈翠芬看着她一副快死的模样，还是害怕，给找了个土郎中，开了些药算是缓过来了。
但那郎中也说不清楚所以然，只知道这样的症状要开什么药，对于病理病因是一窍不通。
那一次就是在春季，城郊一片开满花的野地里发病的，柳瑶现在一想，那可不就是严重过敏么！
而此刻，她的屋子里，就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
她用衣袖隔着，细细检查了屋里各处，越靠近床榻，那香气越浓。
起初柳瑶以为是在被子或被褥上，但被子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她的床榻不像人家，都是整个的好木头床板，她住的是个破木头拼起来的破床。
柳瑶屏住呼吸，使了大力气，用力翻起床板。
床板下面竟是厚厚一层花粉！
柳瑶站在那里，气极反笑。
她真是不知道那对母女为什么从小就如此怨恨自己，为了害自己，竟然能在这花都快落完的秋天里，搞到这么多的花粉。
柳瑶退出房间，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借着夜色的掩映走进了奶奶的小院儿。
她在奶奶这里小睡了一会儿，没等鸡叫，就爬起来，自己悄默声儿的上了山。
等大家吃早饭的时候，她没事儿人一般坐在了桌上。
“娘。”
柳云喊了她娘一声。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压制自己恐惧和震惊了，可依旧露在了脸上。
陈翠芬也吓了一跳，见着自己这不成器的闺女丝毫藏不住事儿，又气又急，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喊什么喊，大早上的，叫魂儿哪？”
“娘，我就是叫您一声，您……”
柳云委屈的够呛，小腿被娘踢的生疼，可又不敢弯下腰去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柳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头暗暗发笑，面上却如死水一般。
吃完饭，柳瑶特意交代了一声：
“爹，一会我去镇上买点针头线脑的，亲事定下来了，我给自己做点帕子什么的，也好以后用。”
她说得详细，把柳五想过多询问的心思也给堵住了。
“行，早去早回。”
柳瑶扭头就走，而饭桌上的陈翠芬母女俩则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
等柳五和老太太也回屋，俩人一前一后摸进了柳瑶的房间。
“这可真奇了怪了，娘，你不是说她是桃花癣吗？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是啊，隋大夫跟我说的明明白白的，桃花癣这种东西，严重起来可是要死人的。”
陈翠芬纳闷着，就伸手要翻开柳瑶的床铺查看。
“诶呀妈呀！”
陈翠芬的手刚一伸进被里，就变了调地尖声大喊起来，把柳云吓了一跳。
她使劲儿把手抽出来，被子落在地上，打里面爬出一只铮光瓦亮的大黑蝎子。
“娘！”
柳云倒还记着自己是偷摸来干坏事儿的，不敢大声喊叫，捂着自己的嘴，声音发了颤。
柳瑶这时候已经从村口折了回来，听见动静，从容踱步进屋。
只见陈翠芬摊坐在地上，捧着自己的手臂不住怪叫，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满头满脸的汗。
她倒是想忍住噤声，可那蝎毒进入到身体里，剧痛无比，她根本忍不住。
整个小臂迅速地肿胀起来，颜色乌青，看上去十分瘆人。
而旁边柳瑶的床塌上，床板已经被陈翠芬掀起来，经过这么一折腾，里面的花粉散落了一地。
柳瑶远远地站着：
“母亲，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回来了？
见柳瑶回来，柳云意外地瞥了一眼，索性扑到了她母亲身边。
“娘，你的手怎么办啊！”
她倒是真心着急，自己的亲娘可从小到大都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照顾的。
“要命了哟，疼死我了！柳瑶，你个婊子养的小贱人，你往你被子里放什么了！”
陈翠芬倒聪明，猜出了这是柳瑶的手笔，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她此刻疼得失了理智，嘴里头比往日更脏几分，疯了一般地骂人。
“我往被子里放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柳瑶笑眯眯地，也不生气，走过去用脚捻了捻地上的花粉。
“你们瞧，这么多香喷喷的花粉。您不用谦虚，这不是您昨天半夜不睡觉，偷偷来给我放的么？怎么，您还放了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