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乐渝接到了苏正启的电话，老爷子身体出现问题，住进了医院。
乐渝不敢耽搁，匆匆换好衣服就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只有苏正启陪着老爷子。
入眼皆是一片白，消毒水的呛人气味占据了病房每一个角落，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她“小乐渝。”
和那天一样，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连雷声都听不见，乐渝站在门口，不敢朝里面看过去，她绷直了身体，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站在哪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她重新迈开步子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
老爷子躺在床上，带着氧气面罩，如果不是呼吸机上不停变换的数字，根本看不出生命的迹象。
乐渝机械地站在原地，连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他张了张嘴，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音节。
“乐渝，来，坐。”
任由苏正启把她拉到一边坐下，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艰涩的开口：“舅舅，外公他……”
苏正启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不久前查出你外公的心脏有些问题，所以我们商量把他送到国外治疗。”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光是你，他谁都没告诉。”他把窗帘拉起，“他说如果他说出来，你妈对你的太对一定会更恶劣，怕以后没人护你。”
乐渝闭上眼，一颗泪无声地滑落：“所以……他让我下学期去国外念书？”
“对。”停顿片刻，苏正启又说，“本来昨天就该走的，他怕你心里难受，所以准备下学期再带你去，一来是想保护你，二来……”
“你外公老了，他怕自己孤单，想让你多陪陪他。”说到最后，苏正启竟然落泪了。
“外公的病……”
“这次我们联系了一个非常有权威的医生帮他做这个手术，但必须去国外，有60％的成功率，手术时间本来安排在下个月五号，可是……”
乐渝：“好，您送外公去国外，我下个星期就过去。”
乐渝和班上的同学简单做了个告别，但不知道为什么，蒋声连续两天都没来学校。
加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杨浩也没收到任何蒋声请假的讯息或者电话。
桌上的电话震动了两下，杨浩连忙解开锁，但最后只是失望地看着那条10086的催费短信。
苏荷刚进办公室，就看见生无可恋的杨浩，出声打趣：“怎么了杨老师？和媳妇儿吵架了？没精打采的。”
杨浩依旧是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这件事……”他叹了口气：“比和媳妇儿吵架还要严重。”
苏荷：“？？？”
杨浩终于放过手机，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苏老师，你知道什么是世界末日吗？”
“不会是要地震了吧？”苏荷也紧张起来。
“比地震可怕多了。”
“难道是海啸，天啊！不会是要火山爆发了吧？”苏荷成功用自己的脑补把自己吓得半死，坐在位置上瑟瑟发抖。
“比这些都严重。”
苏荷彻底慌了：“到底是什么事啊，是不是前几天的教师体检出结果了？我的结果不好？你放心我挺得住。”
“我们班……蒋声……没来上课……还没有和我请假，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
苏荷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这个杨浩别不是脑子不好使吧，蒋声不来上学有什么好奇怪的啊，再说了，你见过哪个坏学生逃课还请假的吗？神经病吧，苏荷差点被气到晕倒，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沉默片刻，苏荷还是问出了萦绕在她心里已久的问题：“蒋声不请假很奇怪？”
“当然奇怪。”杨浩拍桌而起的样子，让苏荷觉得这个人怕不是被打了鸡血，只听他义正言辞地说，“他们都是未来祖国的花朵，应该好好学习，将来报答社会啊，在学校不和老师请假，那以后也不会和领导请假，久而久之还怎么去实现自我价值呢？怎么做一个社会人士，对社会有用的人。”
苏荷只觉得自己头疼，其他同学是祖国的花朵没错，但是蒋声这种的，是食人花吧！再说了，蒋声这种公子哥哪里需要和领导请假，以后说不定就是自家企业的领导，真不知道这个杨浩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啊？
乐渝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她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办公室里除了杨浩，还有几个在批改作业的老师。
杨浩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老师。”
杨浩没有回头，只是抬了下手说：“还是叫我浩哥吧，听起来亲切。”
这个老师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浩……哥？”
杨浩满意地点点头：“乐渝啊，你看操场上这些孩子，多么的有活力，青春洋溢啊。”
乐渝嘴角抽抽：“您找我有事？”
“乐渝啊，你说同学之间要不要互帮互助啊？”
看杨浩笑的像只狐狸，乐渝本能觉得杨浩找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力所能及帮助一下是可以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乐渝助人嘛！和我一样，我也觉得同学要互相帮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乐渝……助人？神他妈乐渝助人！
乐渝投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又不是救命恩人，为什么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助一个同学让他迷途知返，和救了他的命又有什么区别呢？”
逻辑严谨，无懈可击，乐渝只能说呵呵！
“所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杨浩一派老母亲的口气：“你的同桌你知道吧？就那个高高帅帅的，叫蒋声的，学习非常好的那个蒋声，就是那个有点白的蒋声，也就是那个……”
乐渝满头黑线，废话，她自己的同桌她怎么会不认识：“我认识，你到底要有什么事？”
“他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吗？”
“知道。”
乐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完知道后，杨浩看上去快要哭了。
“那你能告诉我吗？”仔细听，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点祈求的意味。
“……他说家里有事。”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请假呢？”
她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