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抿着小嘴巴，说什么都不肯开口。
苏焰焰也是从儿童时期过来的，知道孩子这个时候很脆弱。
大虎心里既想寻求帮助，又害怕没有人管他。
“大虎，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说不说？”
苏焰焰叉着腰，一脸严肃的看着大虎。
大虎倔强的别过脸，配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悲惨可怜到了极致。
“好，你不说是吧？”
苏焰焰怒极反笑，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既然不想说，总有你自己的理由，我能理解。”
“但是作为家长，我有责任了解真相。”
“你既然不想说，我就去找校长。我倒要问问他，我的孩子在学校，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大虎本以为苏焰焰不过是做做样子，问两句得不到答案，这事儿就过去了。
以前他也总是被人打过，就算是亲妈看见了，也只是埋怨他为什么不躲远点。
没想到苏焰焰竟然要去找校长质问，这可把大虎吓坏了。
他赶紧追过去，拽着苏焰焰的衣服不撒手。
苏焰焰回过身，抿着嘴沉着脸，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大虎。
最后大虎败下阵来，松开拽着苏焰焰衣服的手。
“是，隔壁院子的三胖。”
大虎小声嘟囔一句。
苏焰焰没听懂，双手抱肩，气势汹汹的大声质问。
“他凭什么打你？”
大虎抿着嘴不吭声，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半死不活的劲儿，看的苏焰焰更来气。
扯着嗓子，声音拔高了好几句。
“我问你，他凭什么打你？”
大虎低着头，不安地搓着手，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小的时候，我爸一喝酒就打我妈。二妞出生之后，我爸不喝酒也打我妈。”
“那年我妈被我爸打断了一条腿，我妈在炕上躺了两天。我奶嫌我妈不能做饭，又把我妈打了一顿。我妈受不了了，拖着半条腿，带着我跟妹妹逃到了杜家。”
“姓包的那个女人，说我妈是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回娘家。”
“姥爷说，既然回来了，好歹吃一顿饭再走。不然让外人知道了，会戳他的脊梁骨。”
“我们吃的是馊了的高粱米。吃完了饭，我妈带着我跟妹妹又回到了那个魔窟里。”
“我爸跟我奶看见我妈领着我们回来了，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我爸又把她揍了一顿，还让她光着身子睡在牛棚里。”
“当天晚上，我妈就在牛棚上吊死了。”
大虎回忆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似乎之前掉落下来的泪珠，只是苏焰焰的一个错觉而已。
有那么一瞬，苏焰焰好像看见了缩小版的杜星辰。
“我妈死了没多久，就有人给我爸介绍了新对象。”
“为了娶新媳妇，我爸跑去杜家讨要当年娶我妈的彩礼。”
“杜家不肯给，我爸就把我们俩扔给了杜家。”
“杜家也不要我们，说我们俩克死妈妈。”
“直到舅舅回来了，我们俩总算有家了。舅舅把我们过继到他名下，又给我转了新学校。”
“但是他进监狱了，舅舅本来是个军人的，他本来是个大英雄的。”
大虎脸上有化不开的悲伤，眼里蓄满了绝望跟痛苦。
“是我害了他，是吗？”
“我是个扫把星，害死了妈妈，又害了舅舅。”
说到最后，大虎再也绷不住了。
压在心底的情绪，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波涛汹涌的喷薄而出。
看着捂脸呜咽的大虎，苏焰焰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兄妹俩的身世，苏焰焰早就清楚了。
但是原书文字上的描述，局外人嘴里的唏嘘，跟亲临者的自述。
反馈出来的情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听着大虎呜咽声，苏焰焰也红了眼眶。
她走上前，将大虎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过去了。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
“我来了.....我来了.....”
也许是苏焰焰这句“我来了”，给了大虎莫大的安慰。
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大虎往后退了两步，仰着头看着苏焰焰。
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我还手了......”
妈妈生前告诉他：被人欺负了，不要还手。还手会被对方打的更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就没事了。
但是他今天忍无可忍，还手了。
大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就算会挨骂。
他也绝对不认错！
苏焰焰挑了挑眉，一脸惊喜的看着大虎。
“你还手了？你打回去了？”
苏焰焰激动地拍手鼓掌，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大虎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焰焰，没想到她居然支持自己打架？
苏焰焰冲着大虎竖起大拇指，对大虎打架这件事得意的不得了。
“毛主席说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你懂得反抗，证明你进步了。”
大虎眸子亮了起来。
千疮百孔的心尖上，忽然飘来一阵风，把什么东西点亮。
“你表现得这么好，我要奖励你。”
苏焰焰笑嘻嘻的伸手摸了摸他头。
“奖励你，提前穿上新毛衣！”
说着苏焰焰在行李箱里翻了翻，掏出一件湖蓝色针织毛衣。
“我的？”
大虎看着那件漂亮的不像话的毛衣，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一件衣服，竟然属于他。
“当然是你的啦。”
苏焰焰又掏出两件同款样式的毛衣，不同的是大的那件是淡粉色，小的那件是红色。
“我给咱们三个人，每人都买了一件。嘻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大虎摇了摇头。
“这叫亲子装，只有一家人才能穿。”
只有一家人才能穿的衣服。
“没有爸爸的吗？”
大虎脱口而出，看着苏焰焰的目光里，尽是渴望。
“杜星辰？”
苏焰焰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有他那份啊。”
“我们一家四口，一个都不能少，全部都有新衣服。”
苏焰焰说的一脸心虚的笑了笑。
今天花了很多钱，全都是杜星辰给的。苏焰焰逛得脚都酸了，才想起没给杜星辰准备秋装。
随便找了个小摊位，买了一件款式质量都非常一般的黑毛衣。
想到这里，苏焰焰心里越发心虚了。
将衣服一股脑的丢在炕上，拎起其他的东西，去了厨房。
“你先去写作业，我去做饭。”
“吃饱了，咱们才有力气报仇！”
趁着大虎忙着写作业，苏焰焰闪进了空间里。
走到小卖店后面的小仓库，在墙角里翻出了她上大学时候买的小电饭锅。
“幸亏还留着这个，不然可要浪费钱了。”
苏焰焰吹了吹电饭锅上的灰，从货架上拿起一袋米，退出了空间。
有了电饭锅，她终于可以轻松地吃上一碗大米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