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都是放在木盒里，木盒的密封性也不是特别完美，所以导致木盒的外面都沾满了灰白色的石灰。
这个时代没有编织袋，为了装石灰，宁缺想了很多种办法。
之前准备使用麻袋，可麻袋的密封性甚至不如木盒。
细腻的石灰倒进去后，很快就从麻袋的缝里渗出来。
宋琪芸走上前去，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灰白色的细腻石灰出现在她眼前。
宋琪芸虽然是个女孩，但却并不嫌脏。
伸出手在木盒中轻轻捏了一点石灰，仔细看。
“石灰比之黏土还要细腻，真的很好奇，这样的东西如何砌出定远城那般宏伟的城墙。”
宁缺微微一笑。
“我们出去吧！”
宋琪芸看完石灰后，宁缺就带她离开石灰工厂。
走了很远后，宋琪芸将包裹在头上的衣服扯下，衣服上早就沾满了石灰。
细腻的石灰穿过衣服的纤维，将宋琪芸的头发都染成了灰白色。
“郡主一下变成灰姑娘了。”
宁缺打趣宋琪芸，宋琪芸却微微一愣。
“灰姑娘？”
宁缺这才想起来，灰姑娘是他儿时听到的西方童话，这个时代可没有这样的故事。
“灰姑娘是身份低微的女子，可她却有着绝世容颜。”
“当然重点不是身份，而是看起来土土的，却……”
“嗯……”
“就是看起来土，但实际却倾国倾城。”
“对，正是此意。”
宁缺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宋琪芸将脸上的轻纱摘去，那张带着笑容的旷世容颜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心神荡漾。
嘴里哇啦啦说了一堆，可究竟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宋琪芸觉得宁缺的模样有些好笑，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尘。
“带我去看看石灰究竟是如何使用的吧。”
宋琪芸始终面带微笑，她和宁缺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非常开心。
宁缺用力点了点头，带领宋琪芸重新返回城中心。
定远城现在正在修建的就两处地方。
一处是作为居住地的城东，另一处就是政治中心县衙。
县衙下属的很多机构如今都在建设中，这里毕竟是日后定远城的城中心，在宁缺的规划中，这里将是最繁华的地带。
宁缺的设计理念也比较超前。
他在这里为日后的发展做足了留白。
等到局势逐渐稳定后，一座边疆大城就会拔地而起。
宁缺很快带着宋琪芸来到一座正在建造的建筑前，工人正在使用石灰来建造房屋。
宁缺让工人为宋琪芸展示了一遍，石灰是如何使用的。
细腻的石灰在和水混合后，就变成了一滩灰白色的液体，然后将石子倒入其中搅拌。
比例适当后，石灰水就变得粘稠起来，也就可以使用了。
“石灰的黏合时间很短，但要想达到完整强度却得十天半月。”
宁缺向宋琪芸解释。
宋琪芸不断点头，认可宁缺的说法。
她亲眼见识了石灰后，除了生产石灰的地方比较埋汰，这玩意儿简直找不出任何缺点。
而且宁缺大规模生产，显然不是仅供定远城使用的。
宋琪芸想了想，看向宁缺。
“可有打算将石灰在大乾推广？”
不出意外，宁缺直接点头。
“当然希望，我也已经联系了一批商客，可这些商客鼠目寸光，并不认为石灰是多么优秀的东西。”
宁缺非常无奈。
西北之地的商人本来就少，优秀有眼光的商人就更少。
他们对石灰这种新出现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心理预期，即便他们也认可石灰作为粘合剂，要比黏土更加优秀。
可不一样的是，黏土是可以随意就地取材的，可石灰不可以。
你如果想使用石灰，就必须购买。
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既然有免费的东西为什么不用，偏偏要去用你花钱的东西？
这就是这些商人的普遍思维，所以他们认为石灰并没有什么销售前景。
相对于一次商业博弈，他们更喜欢将自己的钱用在刀刃上。
比如购置大量大乾商品，与西戎之间进行贸易。
这样的贸易收入让他们更加安心。
宁缺也非常耐心地和他们数次谈判，可最终都没有什么结果。
听了宁缺的讲述，宋琪芸能感受到宁缺的那种无力。
明明有好的产品却无法销售，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而这个消息对宁缺而言则打击更加巨大。
从李绅那些人手里敲诈来的三百五十万两已经全部用完，后续朝廷零零碎碎给了大约五十万两银子。
宁缺答应给前来定远城的流民可是相当丰厚的福利。
可现在定远城即将面临破产，破产后首先遇到的就是流民的粮食问题。
定远城第一批作物虽然已经种下，但距离收获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在这数月之内，答应流民的粮食便将断供。
没了粮食的流民会做出什么举动，宁缺心里也没底。
说不定他好不容易经营到这般地步的定远城，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宋琪芸看着忧心忡忡的宁缺，有几分感同身受。
她将玉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美目看着宁缺，柔和的情绪在眼中充斥。
“父王认识很多江南商户，我可以向你介绍几人，说不定能帮你解决现在的困境。”
宋琪芸想利用镇南王的关系帮助宁缺。
在她看来自己这是向宁缺雪中送炭，可宁缺却拒绝了。
“郡主好意，宁缺心领。”
“可镇南王并不想与我纠葛太深，如果此时再将江南商贾牵引进来，恐怕反而引起更多人的怀疑，无论是对镇南王还是自己，都不是好事。”
对于镇南王冷漠的态度，宁缺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他只知道度是什么，江南商贾万万不可牵连其中。
就算是有，那也绝对不能是通过镇南王牵桥搭线的。
宋琪芸有了失落，还以为自己可以帮助宁缺，可最后自己还是什么事情也做不到。
看到宋琪芸失落的小表情，宁缺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是在关心我吗？
“郡主放心，定远城迟早要面对这一危机，而我也早就有了对策。”
“虽然这个对策，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