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写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宋明月不知道江宸会不会来,但是她必须要赌。
她将自己的贴身侍女琼冬叫进来,由她去送信,并嘱咐她不要让其他人发现。身边这么多侍从里,只有琼冬是一直跟随宋明月长大的,也是最让她放心的。
琼冬抬头看了看宋明月,想劝劝她。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咬牙转身出了门。
将信送出去后宋明月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昨晚太兴奋没能睡着,她现在有些累。
临近晚饭时宋明月被琼冬轻轻叫醒。
“小姐,信已经交给明阳了。”明阳就是江宸身边的书童,两位主子从下走得近的关系,他和琼冬关系很好。
“好。”宋明月抿嘴浅笑,“他可曾说些什么?”
“他说,他家公子拒绝了好多京中的小姐。”琼冬想了想还是告诉宋明月,“江公子对您好像还有怨气。”
“这是应当的。”她苦笑一声,不再讨论。
吃晚饭的时候,宋明月终于见到了她爹,宋承义。他比记忆中老了一些,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当初她被容景瑜看上,她爹为了她求了狗皇帝好久也没能改变狗皇帝的决定。
宋承义一直觉得愧疚,官即使做到这个份上,他也没能力给女儿想要的生活。
“爹。”宋明月喊了一声,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月月,是爹没用。”宋承义抹了抹眼角,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这会也忍不住要哭。
“没事的爹,我很好。您别怪自己。”她握着宋承义的手,逼迫自己露出一个笑来。
“我在宫里可好了,我是贵妃,没人对我不好的我的。那位,对我也不错。”
“好,好。”宋承义知道女儿是在让自己安心,“吃饭,吃饭。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爹昨天就吩咐厨房做了。快尝尝。”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还什么都还没变。
宋明月回房时已经快到约定好的时间,她不确定江宸会不会来,可是她一定要去。
宋家和江家就住隔壁,两家人才会往来如此频繁。
宋明月和江宸小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暗道”,一个能通往江家和宋家的地方,他们不被允许出门的时候就是从这地方出去一起玩耍。
为了以防万一,宋明月只带了琼冬一个人。
主仆二人借口饭后消食,点着灯笼就去了那处地方——一个围墙较矮的偏僻处。
“小姐,你真要爬啊。”眼见宋明月真要翻墙,琼冬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小姐如今是贵妃,万一被人撞见岂不是……而且她们也不知道江公子会不会来。
“必须爬。你如果不愿意,那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在这等我。”宋明月一撩衣摆就要抬腿。
“我去,奴婢去还不行嘛。”琼冬为了更方便宋明月攀爬,还蹲下来给她做垫脚的。
等宋明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落地,琼冬一个助跑就上了围墙。
“小姐您小心点,奴婢要跳下来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爬了这么久,人家小丫鬟轻轻松松就过来了。
围墙过去是一大片竹林,此刻天已经黑了,风一吹竹叶哗啦哗啦的响。
这边光线不好,这也是宋明月挑这处见面的原因。应当不会被人撞见。
琼冬送宋明月来到竹林中间的石桌旁坐下,又把灯笼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是出去竹林外守着,如有人来也好尽快将小姐叫走。
夜晚本就有些冷,坐在石凳上那凉意好像透过衣裳传了过来。
她已经在这等了有一刻钟了,还是没有人来。
宋明月站起身来回走动,试图安抚自己不太平静的内心。
若是江宸不肯来,那说明他还介意两人之间的事,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有人踩着竹叶过来了,发出簌簌的声音。
宋明月抬头看去,那是一个极高的年轻男子,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却并不显女气。透过他手上微弱的灯光她还能看见他紧抿的薄唇。
“贵妃娘娘有何事要与臣在此处相商?”说话间那人渐渐地走近了,他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眼里好似有寒冰一般。他长得极其俊美,在月光的照射下好似一位天神般神圣不可侵犯。
宋明月狠心一把掐住了自己大腿,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泪迅速盈满了眼眶:“江宸哥哥……”声音出来时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江宸本以为自己面对她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了,可是他还是不自主地就柔和了面部线条。
“贵妃娘娘,君臣有别,以后切莫再这样称呼臣。”他后退一步,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寒冽的冷意。
“那时候我们根本走不了的,他以父亲和你来威胁我,我怎能……”两人都知道“那人”是谁,那个拆散他们的人。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吧。”江宸强忍着心中一阵又一阵袭来的悲切,逼着自己说出这番狠话。
宋明月抓住他的袖子:“你不信我,是不是?”
她突然抽出头上的发簪,抵在脖子上,簪子划破了她柔嫩的皮肤,开始渗出血来。
“你疯了么!”江宸拉着宋明月的手,强行将她手里的簪子夺走。
“我没有疯!可是我早该疯了,我进宫那日就该疯了!”宋明月扑进江宸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为什么你们都在怪我,我能怎么选?”
江宸也知道自己不能怪她,是他没用,可是这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他想要她做他的妻子。
“谁在怪你?”他没有将宋明月拉来,反而双手拥上去,这对有情人终于时隔一年再次抱在了一起。
“就是那位,你知道的。”她轻轻说。
“他如何能怪你,若不是他……”
宋明月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冲他摇摇头:“不可妄议天子。”
“他一直知道我是不愿进宫的,可是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