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转身见到他,已经有十年之久。满天的雪洋洋洒洒,披在他的肩头,装点在她的发间,像一顶洁白的头纱。此刻,他们仿佛是一对即将步入礼堂的恋人,路边的树,街边的灯,都在为他们无声的祝贺。”
——引子
她刚刚参加了今年的第二个葬礼。
夏颜游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周遭的安静放大了她的悲伤。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在挂断了韩以恒又一次拨打过来的电话后,果断地将手机关机,绝望地跌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短短一年时间,她接连失去了双亲和最好的朋友。而这一切悲剧的来源,都源自她的丈夫:青梅竹马的韩以恒。
想到上周在保险柜里发现的文件,夏颜的内心泛起一阵阵的悲痛与愤恨。
是他!都是韩以恒在背后搞的鬼!
两年前,她接受了韩以恒的求婚,两人在北淮市举行了近年来最盛大的婚礼。
而婚后,韩以恒却渐渐地变了一副模样。一件回爸妈家吃饭的小事,都会让他不耐烦地挂断夏颜的电话。曾经的青梅竹马渐渐形同陌路,难以接受的割裂感不断地侵蚀着夏颜。
工作室被举报查封、爸妈公司被掏空破产、闺蜜许南昭的离奇去世......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夏颜的心脏,不断往外渗出汩汩的鲜血,无法愈合。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缓缓落下,将整座城市都包裹在无尽的寒冷之中。风吹干了泪痕,在夏颜的脸上留在一道道印记。
她笑自己的愚蠢,或许自己从未看清过韩以恒的内心。以至于在大学毕业后,不顾南昭的劝阻,执意要与他步入婚姻。大学时期他与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暧昧、婚礼上交换戒指时他走神的眼睛、自己成立工作室时他的极力反对......
十几年的感情,她一直被蒙蔽双眼,一步步走入了韩以恒精心为她绘制的,盛大而蓄谋已久的陷阱。
她缓缓的闭上酸痛的眼睛,意识渐渐模糊,靠在长椅上睡了过去。
夏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走到了街道的尽头,缓缓转过身,见到了一张记忆中已经模糊的脸——十七岁时暗恋的郑钦逸。
时间冲淡了夏颜的记忆,但此刻,那张脸却清晰分明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夏颜眼中十年未见的陌生和疏离,郑钦逸红了眼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哽咽在喉咙。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缓缓地向夏颜走来 。满天的雪洋洋洒洒,披在他的肩头,装点在她的发间,像一顶洁白的头纱。此刻,他们仿佛是一对即将步入礼堂的恋人,路边的树,街边的灯,都在为他们无声的祝贺。
夏颜像是被周边的冷空气冰冻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心口传来一阵阵的闷痛,似乎有万语千言堵在胸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和悲伤,伴随着夜幕悄然流淌在二人之间。
郑钦逸呆呆地看着夏颜,似乎想要将她的容颜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他炽热的目光和十七岁那年一般,似乎将那年盛夏的温度带到了如今的寒冬。
夏颜努力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郑钦逸和周围的大雪渐渐融为一体,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不清。
“郑钦逸!”
夏颜终于冲破了喉咙间的束缚,哑着声音喊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十年的名字。
一道刺眼的阳光直射在她的眼睛上,夏颜猛然惊醒,看见许南昭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南...昭!?”
夏颜惊呼出声,猛地起身抱住许南昭。
思念,震惊,狂喜......
一阵阵情绪涌上心头,冲昏了夏颜的头脑。
“颜颜,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许南昭被夏颜紧紧的抱在怀里,脑袋上飘过一排问号。
夏颜双手颤抖着扶住许南昭的肩膀,看着眼前稚嫩的脸,这分明是十七岁的许南昭!
水汽附上了双眼,模糊了视线,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更加不真实。这个梦,美好而令人难以置信。
看着夏颜难过的眼睛,许南昭手忙脚乱的抓起课桌上的纸巾,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你刚刚梦到郑钦逸了?怎么突然喊起他的名字了。”
看着眼前的教室,听到耳边南昭的话,夏颜猛地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身后空荡荡的座位。
像是想到了什么,夏颜摸索着拿起了椅子后面白色的书包,果然在第三个夹层里找到了一个折叠小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夏颜又一次目瞪口呆
高马尾,素面朝天,一副高中生的模样。十七岁的夏颜,在镜子里震惊的看着二十七岁的自己。夏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的信号从胳膊传入大脑,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
身边的座位同样空着,桌子上还放着韩以恒留下的纸条
“我去打球了,桌子里有给你带的早饭,记得吃。”
夏颜捏着纸条的手不停地颤抖,看着这行规整的字体,她只觉得恶心。
许南昭看着夏颜奇怪的举动,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果然,英语课就不能和数学课连着上,睡太久人都傻了。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附上夏颜的额头,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颜颜,你发烧了!我说呢,怎么迷迷糊糊的,快,我带你去找老班请假。”
夏颜被许南昭挽着胳膊,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看着身边来往的同学,久远的记忆大量涌入脑海,一时间让她来不及接受眼前的一切。
自己明明刚参加过南昭的葬礼、睡在了路边、梦到了郑钦逸......然后,穿越回到了十七岁!?
思考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许南昭手里握着假条,担心的看着眼前分不清东南西北,男女老少的夏颜。
“春捂秋冻,都告诉你多穿点了,还就穿了一个短袖,你不生病谁生病?”
许南昭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边脱下外套披在夏颜的身上。
扶着夏颜走到门卫室,预备铃响彻整个校园。
“老班给夏叔叔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到,我回去上课了,晚上回家再给你打电话。”
匆匆交代了几句,许南昭便随着人群跑入了教学楼里。
“夏...叔叔...”
耳边回荡着南昭的话,夏颜轻轻呢喃着
“爸妈,还活着。”
泪珠砸落地面,在花灰色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黑色的泪花。
高二七班
从物理办公室回来后,郑钦逸不经意间用余光瞥着前桌空着的椅子,神情晦暗不明。
在上课铃打响的最后一刻,许南昭赶着冲进班级,和韩以恒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她揉了揉撞疼的胳膊,迅速坐回了座位上。
看着身边空出来的座位,韩以恒用笔戳了戳许南昭的后背
“颜颜呢?”
“生病请假了。”
郑钦逸用胳膊支着头,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眉头微微的蹙在了一起。
校门口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驾驶室上的人一路小跑进门卫室。
“颜颜,怎么忽然生病了,难不难受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夏颜缓缓抬起头,朝思暮想的脸庞映入眼帘。
“爸......”
夏颜颤抖着开口,泪水不受控制的挤出眼眶。
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儿,夏启光感觉自己的心揪着疼。
“走,乖女儿,咱们先去医院。”
夏颜摇摇头,还是不停地掉着眼泪。
这一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爸,我想回家。”
夏启光一愣,女儿这是怎么了,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晚点一定要好好问问韩以恒那小子,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在学校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