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霸凌了。
他们把撕碎我的课本，用打火机烧我的头发。
悄悄把虫子塞进我的午饭里，在我尖叫时爆发出嘲讽的笑声。
他们还把我拖到厕所，按着我的头强迫我喝马桶里的水。
用小刀一点一点划破我脸上的胎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谢承遇。
1
我是下课离开教学楼时被人突然拖进厕所的。
他们用打火机点燃我的头发。
又将我的头塞进小便池里将火浇灭。
紧接着将美工刀的刀刃贴上我的脸。
鼻尖萦绕着的头发被烧焦的味道还未散去。
血腥味就已经又涌了出来。
我惊惶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想要呼喊却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看到男友谢承遇出现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
“阿遇，救我！”
可谢承遇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平静冷淡地看着我。
我脑子是懵的，没有想太多，只是奋力挣脱那群人，跌跌撞撞地朝他扑了过去。
他也朝我伸出手来。
然后下一刻，扼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涌来，我拍打着他的手。
恍惚间，听到身后的人喊了声“遇哥”。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搞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会跟这些霸凌我的人称兄道弟。
他看着我，眸色阴鸷，声音冰冷刺骨：
“宋佳瑶，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吧？”
我没明白。
“阿遇，你在说什么啊？”
“是工作不顺利吗？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脸上的软肉被掐住，疼得我眼泪花止不住地往外冒。
男人的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眼中满是锋利的寒意。
“你真以为我会对一个丑八怪动心？”
“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的脸，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知不知道每回抱完你，我都回家洗一个多小时的澡？”
“就连每次亲你，我都是闭着眼睛啊，因为我怕我忍不住吐出来！”
心仿佛被放在沸水里蒸煮一般，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我红着眼，执拗地求一个答案。
“他们欺负我，是你指使的？”
谢承遇嗤笑一声，“计算机系的学神，反应力不该这么差啊。”
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
明明是他说不会在意我脸上的胎记。
明明昨天我们还一起看电影，甜甜蜜蜜的分享一桶爆米花。
明明在我生病受伤时，他比谁都要着急，会彻夜不眠照顾我。
我颤抖着看向他的眼睛。
“所以，你是一直在骗我，为什么？”
他对我的泪水视而不见，脸上只有烦躁和厌恶，声线冷漠：
“就凭你对雨薇做的那些事，死一百次也不够。”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到现在晚上还会做噩梦，哭着说求你别伤害我。”
“宋佳瑶，你说，我凭什么放过你。”
“被霸凌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要你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我怔怔地望着他。
脸上疼，心也疼。
原来谢雨薇是他妹妹啊。
他接近我，对我好，都只不过是在演戏。
让我爱上他，再将我拽入无边黑暗中，是谢承遇对我的报复。
起因是谢雨薇说我霸凌了她。
可明明，我才是那个被霸凌的人啊。
2
因为脸上长了块胎记，性格内向软弱，从小到大我经常被同学欺负。
他们大多在背后嘲笑我长得丑，又或者喜欢支使我干活。
最多也就是阴阳怪气的说些难听话。
我爸妈是卖小吃的，起早贪黑供养我上学很不容易，所以我从来没跟他们提过。
高一下学期，谢雨薇转学到我们班，被安排成我的同桌。
她看我哪哪都不顺眼。
哪怕我已经很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成为我同桌的第一天，她就说我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臭味，影响她上课。
可明明我每天都洗澡换衣服啊。
第二天，她说我太丑了，坐在她旁边会影响她的食欲。
于是我的饭盒被倒了沙子，妈妈专门准备的饭菜被毁得面目全非。
成为我同桌一周，我的作业本被浇水三次，试卷不翼而飞。
座位被涂满胶水，体育课换下来的衣服被当成抹布。
谢雨薇家世显赫，人又长得漂亮。
她的跟班和追求者们都以欺负我能讨她开心为荣。
我无可奈何，只能去找老师。
结果当天下午，谢雨薇就带人将我堵在厕所。
她们轮流扇我耳光，扒开我的衣服，说要看看我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么恶心人的胎记。
我哭着求她们放过我，可他们却变本加厉。
谢雨薇还拿出从化学教室里偷来的硫酸，说：
“要是你的脸烧伤了再去治，说不定这个恶心人的胎记就没了。”
“宋佳瑶，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不用感谢我。”
然而，厕所地上有水。
谢雨薇一个脚滑，那瓶硫酸浇到了她的身上。
原本围着她人吓坏了，如鸟兽散去。
我不想管。
可爸爸妈妈一直让我要与人为善。
犹豫片刻，我还是打了120，才帮她捡回了一条命。
结果她却恩将仇报，诬陷是我偷了硫酸要害她。
就因为她的胳膊留了疤。
那些跟班们也跟着附和。
说我一直嫉妒谢雨薇长得漂亮，家世显赫。
只有同班的沉默寡言的一位男生帮我说话。
可惜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比得上众口烁金。
因为我的缘故，他也挨了打。
好在他们家条件不错，他的父母知道后，很快就帮他办了转学。
从此在学校里，再也没有人站在我这边了。
之后的日子,比地狱还要可怕，每每想起，就像是一场噩梦。
谢雨薇家里有钱，听说还有学校的股份。
连老师都不敢轻易得罪。
起初他们还试着和稀泥，劝我能避则避不要招惹。
随着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掉出了年级前二十，老师也不再关注我的处境。
同学们更是避着我走，生怕跟我沾上关系，也会得到一样的下场。
我就这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被所有视而不见的遗忘了。
那时候，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高考。
只要考走了，就能摆脱谢雨薇的纠缠。
可天不遂人愿。
高考报名体检的那天，我被谢雨薇关在了器材室。
整整一天一夜。
就这样失去了报名的资格。
我的希望破灭了。
可谢雨薇尤嫌不够。
她带人找到了我父母的小吃店。
打着来吃饭的名义在店里闹事，造谣他们用的都是不干净的东西。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
我在学校的处境也越来越糟。
最后，我跪着求谢雨薇放过我，放过我父母。
她将手里抽到一半的烟递给我，说：
“你要是能把自己的脸烫成我胳膊这样，我就放过你。”
我颤抖着，闭上眼。
拿着那根烟头就往自己脸上按。
是我爸妈的一声哭喊叫醒了我。
他们本来是想来学校问老师，为什么我最近成绩下降得厉害。
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们愤怒极了。
我妈把我搂在怀里。
我爸质问谢雨薇为什么要欺负我。
那一刻我没觉得委屈，反而感到很难堪。
虽然我长得不好看，家里条件也一般。
但爸爸妈妈一直都很疼我，竭尽全力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
我怕他们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在学校里过得是这种日子。
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店里的生意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们找了老师，找了校长，找了一切能找的人。
可蝼蚁怎么能撼动大树。
最后，爸妈把存在银行给我做手术的钱全取了出来。
托关系给我转了学校。
我们卖掉了房子，消失在了那个有谢雨薇的城市。
3
复读一年之后，我考上了A大。
大学生活算得上平静。
同学都各忙各的，没有人会过分关注另外一个人。
偶尔有人看到我脸上的胎记，最多也就背后议论几句。
我都习惯了，并不以为意。
可谢承遇却拦住了那些人，要求他们当面向我道歉。
他说我脸上的胎记是上天特别的馈赠。
因为老天爷想让我成为人群中最夺目的那个。
他说我身上有很多优点。
比如我的实验数据是最精准的，我的论文写的最漂亮。
我是全学院唯一一个拿到科技奖学金的学生。
我未来的前途一定一片光明。
他还说，相处的越久，他为我心动和着迷。
那一瞬间，我被巨大的喜悦所淹没。
我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真的透过我一点也不优越的外表。
爱上我怯懦的灵魂。
谢承遇长得帅，成绩也不错，在A大不乏追求者。
而我，即便是在没什么女生的计算机系，被只是被称作“脸上有胎记的那个女生”。
我们在一起，几乎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甚至有人怀疑我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才会让他被迫和我谈恋爱。
谢承遇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解释。
“宋佳瑶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他说了。
我信了。
可现在，他却跟我说，一切都是图谋已久的算计。
他的每一寸温柔，都是为了接近我故意演出来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我爱上他的谎言。
他说，身体上的疼痛算得了什么，要让我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之中。
他真的做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计算机系的宋佳瑶癞蛤蟆没吃成天鹅肉。
我走在校园里，所有人都会看着我窃窃私语。
实验室里跑数据，总会被莫名其妙的出错。
递交上去的奖学金申请，被三番五次的退回来。
所有的社团活动，都不再邀请我参加。
当然，这些都是小儿科。
背地里，他会让人把我抓起来关在狗笼里，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
他会用铁链拴着我，用烧红的铁丝一下一下地烫我的皮肤。
然后和他的朋友们一起来围观我的狼狈。
我以为，我已经强大到不再害怕那些言语霸凌和肢体伤害。
大不了就是死。
我不是没想过。
高中转学之后我自杀过一次，是父母拼了命的救我回来。
从那之后我就决定忘了一切好好生活。
遇到谢承遇，我以为自己是真的得到了救赎。
可他骗了我不说，还带着谢雨薇来见我。
我根本不敢看她。
那张美丽又恶毒的面孔，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好不容易逃离了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又要将我拽回到那个无尽的深渊里。
我的表现落在谢承遇眼里，被他当成了心虚。
他抬脚踩在我的脸上，逼迫我给他的妹妹道歉。
我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
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谢雨薇装成一朵小白花。
“哎呀哥哥，要不还是算了，你看她现在多可怜。”
“我的胳膊不碍事的，再说她万一又报复我怎么办呀？”
谢承遇冷笑，“她不敢。”
我趴在地上，看着这兄妹俩一唱一和。
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血。
一字一顿道：“霸凌者不得好死。”
“你们会遭报应的。”
这话激怒了谢承遇，他满脸怒意，随手抄起一个花瓶朝我砸来。
血流了满地。
我眼前一黑，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