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寻微微拧着眉头盯着存放着古帝玉玺的金匣子,匣子的底座连着地底暗藏的机关,似乎只要取出玉玺,皇陵的机关就会被启动,而机关启动后引发的就是皇陵大范围的坍塌,等同于把闯入皇陵的人通通杀死或堵死在皇陵内。
“一定有出口的。”荀雅风沉吟道,既然将玉玺与昭阳皇陪葬,并设下重重关卡等黄金瞳的后裔有朝一日取出,那就不会让进入主墓的后裔在得到玉玺后死在皇陵里才对。
坍塌已经延伸到主墓之外的石室,凭感觉,西华门已经被巨石与沙土封死了,震动一直未歇似乎还有向内延伸的趋势,荀雅风倒吸了几口气,如果不找到另外的出口只有死路一条。
主墓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冰棺散发出的寒气逼人,荀雅风抬眸看着楚千寻,忽见楚千寻俯下身去伸手去去石台之上的金匣子。
荀雅风脸色一变,第一感觉就是匣子脱离机关后整个主墓都会坍塌下来,楚千寻小心翼翼地移开金匣子,放置金匣子的石台底部一个凹槽显现了出来,荀雅风屏住呼吸惊喜在仍有些苍白的俏脸上浮现,极力忍住才没有惊呼出来。石台底部的凹槽不正是与西华门上那个用来盛血的相同凹槽么!
他们有救了!荀雅风急促地呼吸着,伸出左手扯住楚千寻的衣袖道:“千寻,用我的血。”
楚千寻扭头望着荀雅风,玛瑙色的双眸中满是心疼,然而此时不同彼时,攸关性命的时候容不得他们任何一个人犹豫,一切都得等到保住性命后才有的谈。
艳红的血液填满了整个凹槽,石台震动了几下忽然裂成了两半向下坠去,下方是一片漆黑,良久听到“扑嗵”两声,是裂开的石台落入水中的声响。
原来这个皇陵的主墓下流淌着一条暗河!在也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发现更让荀雅风与楚千寻感到喜悦的了,在石台碎裂后,呈放着昭阳皇遗体的冰棺也在缓缓下落,用不了多久就会堵住这个出口,楚千寻和荀雅风对视一眼,收好玉玺后迅速抽出镶在凹槽内的红尘、烈焰剑别回腰间,深吸几口气屏住呼吸,然后两人紧抱着纵身跃了下去。
不多时,冰棺重重砸下,隔去主墓的光亮。紧拥的两人迎着下坠的强风齐齐落入水中,湍急的水流将已经没什么力气的两人冲开,荀雅风呛了几口水费力地浮出水面,一片漆黑中根本就不知道楚千寻在哪里。
“千寻,千寻!”荀雅风运转起烈焰焚心的功法护住体内所有经脉,来不及适应激流冲击带来的头昏脑涨,一个用力扎入水中,顺着水流摸索着楚千寻的身子。
也不知这急流是来自何处,水下脏物堆积,散发着恶臭,越发的让人头晕。更让人受不住的是,这样的水中竟然还有水蜥、水蛇存在!荀雅风只觉得浑身冰冷,努力抵御着疲倦的侵袭,在激流中寻找着楚千寻。
荀雅风急得都快疯了,楚千寻彻夜赶赴皇陵并突破重围进入皇陵找到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很疲惫了,后来还输了大量的血液给她,并补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三日,如此所做就是一个铁打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住,更何况楚千寻?拖着那么虚弱的身体执意要保护她,如今落入水中,不知是否昏迷了过去,不尽早找到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
水声越发的大了,前方隐约有点光亮,似乎是暗河的出口。
荀雅风奋力游过去,接近出口,借助微弱的光线荀雅风看见一件红衫漂浮在水上,并不见楚千寻的踪迹,荀雅风一颗心就要蹦出嗓子眼,往里看去才发现楚千寻的身子半浮在水上,舒了口气的同时顾不得浑身的发软,全身颤抖着游过去拖起楚千寻的身子带着他向外游去。
出了皇陵,久违的空气让荀雅风心情大为舒畅,泼墨的夜空中缀着漫天的繁星,几颗主星亮得尤为注目,如此景象让人联想起自古流传的一句话“天为棋盘星作子”,道人常言天空每一颗星子便是一个人,每一颗星的陨落便代表着一个人的辞世,如今天下人为夺玉玺而拼个你死我活,但天空的星子依旧是那么的多,并未因世人的死亡而减少。荀雅风也是一直不信这些鬼神传说的,经过大量事实的证明也就越不信了,命运归自己掌握,有什么样的结果还看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播什么种,开什么花就接什么果正是这个道理。
几次荀雅风都认为会死在皇陵,如果不是自己坚强的意志与楚千寻的倾命相护那还真的会死在里面,所以并非天要亡你你就注定会死,不然绝处逢生又从何说起?
“千寻,你看今夜的星星多亮啊,明天准是个明朗的天气。”荀雅风趴到楚千寻的身边与他并肩躺下,仰望着天空星海。
楚千寻没有说话,从皇陵落入水中时因体力不支而呛了水,还好荀雅风及时找到他,不然他会被活活呛死,然而呛了脏水的结果是导致他暂时失音……
大难不死的荀雅风难得的好心情,忍不住絮絮叨叨了下去,也不管楚千寻能不能回答,只想把憋了一肚子的感受吐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所以我很大胆地一个人跑到了皇陵。因为不想连累别人,所以谁也没带,而你又那么死心眼,死也要跟着我,所以留了信给你,要你陪我一切找死。谁知道呢!我们两竟然命不该绝,捡回命的同时还拿到了足以权倾天下的玉玺,千寻,你说,那些人看到本该死的我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心希望她死的皇远天肯定会气的脸色发青,只要想想荀雅风就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千寻,你说他们知道玉玺的真像后又会怎样?”那群心念玉玺的愚人都以为仅靠一枚玉玺就能得到天下,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玉玺是号令天下名军——莫冥军团用的,没了莫冥军,空凭一枚玉玺就能得到天下?
那么多人为了一个传说而丢了命,丢了那么多探索之人的命后唯荀雅风一人九死一生地探索出传说的玉玺秘密,得到了玉玺却只能跟装饰品似的,毫无一点用处,何其讽刺!
楚千寻眼神复杂地看着荀雅风对着手中的龙凤玉玺发呆,看着荀雅风脸上一点点浮现出的苦笑,听荀雅风忍不住地哈哈大笑,笑声竟是那般苦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千寻,你说我是不是傻到家了?”先是为师兄叶岚羽,然后是爹娘、荀府,现在还想着为胡霸他们。
从头想起,哪一件事自己又是对的呢?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从一开始就不参与朝廷斗争,那么爹爹和荀府上百口人不会死了,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知道玉玺秘密,胡霸他们此刻还活在这个世间,可以迎接明天的初阳。
而她自己,也不知有多少日子了,忘川蛊毒的性质已从净化变为了噬人性命的蛊,荀雅风自己都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多久。
荀雅风想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恨花谨离,即使是花谨离给她种下的蛊。
“千寻,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报仇呢?”荀雅风歪着脑袋看着楚千寻,继续的话就是继续傻下去,不继续的话那之前所做的就是白做,更显得她是个笨蛋、十足的傻瓜。
楚千寻目光柔和地看着荀雅风,让荀雅风觉得被和煦的阳光包裹住似的,一切的心烦气燥都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平复着。
深夜了,夜凉如水,繁星璀璨的光辉下,荀雅风看着楚千寻直起身子,伸手拉她入怀,在这山间凉夜彼此取暖。
“我的风再傻也只能傻给我一个人看,”楚千寻孩子似的道,伸手掐了掐荀雅风的鼻尖很好心情地笑道,“看吧,刚才不是又在我面前犯傻了?自诩风流的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你、张狂不羁的你也会反思自己所做是不是在犯傻?”
……荀雅风撇嘴看着楚千寻,感受着一片恬静中淡淡的温馨,心是温暖却酸涩的,瞪着眼睛将楚千寻温和的笑脸盯了一刻,终于是摁捺不住情绪地抱着楚千寻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死好不好,我不想你忘记我。”如果都死了,那他们只间发生的都不会被人记住了,虽然这对留下来记忆的人来说有些残忍——一个人回忆着与最重要的人所做的点点滴滴,而故人已不在,相思之苦,痛彻心扉。
楚千寻拧眉轻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荀雅风抹抹眼睛,瞄了楚千寻一眼,嘟嘴道:“忘川蛊毒于我已无净化作用,反而在吞噬我的性命,千寻,你不是不知道,忘川不解,我终有一日要离开。”
而且就是因为时日不多了才会去反思以前所为是否正确,然后用今后不多的时间去填补做错的。
楚千寻紧紧盯着荀雅风的眼,从里面看不出一丝对死亡的畏惧,听到荀雅风平静说出来的话,楚千寻生出荀雅风真的会离开他的感觉,双臂不自觉地揽紧,似要防止荀雅风随时有可能的离开。
“你就不想活着么?”楚千寻愠怒地看着一脸从容的荀雅风。
“想啊,”荀雅风甩甩头发随意道,“不过既然知道不能活那么久了何必用最后的时间去计较还能活多久?在这之前,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
都说生命是最可贵的,知道只有最后的日子后那便更能发现生命的可贵,所以更要利用最后的时间做最想做的,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才会让最后的生命更有意义。
说她荀雅风张狂也好、年少不更事也罢,这些都是年少者的专属,因为年少,所以能挥洒汗水拼搏,并且能不论成败都笑得释怀。
楚千寻眯起双眼瞄着荀雅风挑衅的表情,嘴角扯出一抹笑,似笑非笑:“荀雅风,你就是女人中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