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的结束也预示着下一场风波的到来,江湖惨案、追风阁、玉玺所在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常谈内容,兖城大街小巷的酒楼茶馆都可以听到有关于此的谈话。
在大会结束的当日夜里,华灯初上时起,兖城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繁华,歌台舞榭,舞女翩翩起舞,筵席上是看客的欢颜笑语,街巷彩灯高挂,是夜市开放了,人们三五成群沿街戏玩。
一派太平盛世的模样,殊不知繁华下的杀意歹毒是何其丑陋不堪,今夜一过便是天下风云巨变之时。
城东的盟主府在大会结束后守卫增了近半数人,其周围皆被守卫看守,五步一卫十步一岗,未得命令而强行靠近的人一律以武力请离。相比起街市的繁华喧闹,这里就显得肃穆了,诡异的气氛在盟主府上空盘旋着,挥之不去。
盟主府深处的主亭中,江湖的元老与即将让贤的武林盟主皇远天正襟危坐着商量着什么,火光照得厅堂亮堂堂的。低声的交谈传出来,让人听的不是很清楚,也许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厅堂外竟无一个守卫。
“各位长老,皇某承蒙几位多年的厚爱,如今新任盟主诞生,至于玉玺下落,我会同她说明的。”皇远天沉声说道,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向他们说明玉玺下落的。
在有人拍案而起前,皇远天拍拍手命暗影端上一个托盘,沉重的梨木托盘上铺垫着一块金织云锦,帛锦里裹着什么东西。
皇远天抬手接过托盘然后拨开覆盖在物体之上的织锦,一块黑白相辅相成的玉呈现众人眼中,玉如圆盘,黑白相映成趣,颇像道观的八卦图。只是双色圆玉上雕刻着上古四大神兽,四兽各守其位,中央隶刻“盟主令”三字,亮堂的的灯火下,三个字泛着莹润的光泽分外瞩目。
黑白相间的盟主令,得此令有号令江湖的权利。
“荀雅风。”皇远天拖着玉令转身面向左席懒洋洋坐着的荀雅风,严肃地叫了一声。
荀雅风抬起脑袋看着皇远天,眼底闪过一道利芒。
“盟主之位历代相传于男子,传至今日却破了例,你是古今第一少女盟主,最年轻、最杰出,属女中豪杰,望继承大统后以正义为准则,维持江湖秩序。”皇远天说的郑重无比,而荀雅风听的已是无精打采,一双桃花眼布满了睡意。在接受几位元老的训话后接过江湖至尊的盟主令,初次的传位便是结束了。
而公知于天下的继位还需三国王上的亲笔御召,设坛登之、拜天以示天下万民。只是如今三国内外混乱,天下动荡,正式的继位怕是要到天下稳定下来才可完成了。
散会后荀雅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呵欠一个接一个的打了出来。待厅堂上只剩下皇远天一人,荀雅风伸手端起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虽然整个人还是靠在椅子上的,但之前充满睡意的眼已清亮了起来,似乎经水洗涤过。
“还有何事?”皇远天很耐心地坐了下来,鹰眸目光随意地落在荀雅风身上。
荀雅风指了指茶壶,立即有人上来换了一壶新茶:“盟主可否与我说说玉玺的事?”荀雅风自顾自的斟茶,热气袅袅盘旋于茶盏,雾气模糊着荀雅风的表情。
皇远天眯眼看着荀雅风半晌,只听茶壶瓷杯的碰撞声与悦耳的水声在厅堂回响。在荀雅风第六杯茶水下肚后皇远天的目光犀利了起来,只听他一字一顿道:“你太过聪明,聪明到让人想除之而后快。”
稍作停顿,荀雅风微笑着听皇远天把下一句话说完:“女人不该这么聪明,一切有你夫君便够了。”
茶盏被荀雅风轻放在瓷碟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寂静下被无限扩大,略带讽刺的轻笑随后响起:“女人?我想做什么与我是男是女有关系么?任何事,只要我有能力就会去做,不论性别!
“如果我是个只会依靠夫君的女子,楚千寻也不会对我动心。楚千寻即为我的夫君,我会倾自己所能辅助他,在他不在时替他做好一切!与其依靠,不如替分担。皇盟主,我是聪明,可我有足够强大的实力用来承担聪明带来的一切!”
没有过多的去争辩什么,荀雅风很平淡地驳了回去,如泼墨般深邃的黑眸染上坚定,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可动摇。
皇远天眸中冷光一闪,连着座椅齐齐向后滑去。“噼咔”一声,桌案被劈成两截,碎屑四溅。荀雅风看着迅速撤离的皇远天轻笑了一声抹抹烈焰咧嘴笑着,极其讽刺:“原来皇盟主口中所谓的正义、还死者一个公道就是拿一个替罪羊掩饰自己的过错,如此行径我都忍不住要砍你。”
“哼!”皇远天冷哼一声,整个人倏地跃起双手曲起向荀雅风颈部抓去。来势汹汹,凌厉的风劲足以刺破皮肤,荀雅风桃花眼眨了眨,竖剑割开风势,不退反进,身影如鬼魅无声逼近皇远天,险险避开割喉一爪闪身到皇远天身后,烈焰作势贴上了皇远天的后颈:“承让。”
皇远天打住不动,不想动也不敢动,一动架在后颈的剑就会划伤皮肤,皇远天不会自讨苦吃,抄着手问了一句:“除了知道本盟主是主谋以外,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荀雅风呵呵道:“其实也不多呢!无非是你出手杀了那些门派的人,又怕查到自己头上,于是自编自演了一场戏嫁祸毒门,树立自己盟主的正义形象这些而已。呵,那些控心还是莫小姐去拿的吧!”
“什么时候发现是我做的?”皇远天向前移动了分毫,而烈焰也紧接着贴了上来。
“如果不是盟主你今日过于积极。”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明显是有准备的,如此看来,皇远天早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还有封锁现场。”荀雅风继续道,不让任何人去看,也是为了防止花骨发现他们死于控心。而花骨从头至尾不知事态如何,所以到被捕的今日都没有防备,“莫小姐与花骨有着交易关系,控心也很好拿,所以绝对与盟主你是一伙的。”
“的确如此,”皇远天赞道。
荀雅风靠近皇远天低声问:“为何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皇远天反问:“为何?你说是什么值得本盟主去杀他们!”
……沉默片刻,荀雅风细细思索了一番,缓缓道:“玉玺。”皇远天没有否认。
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的:晋王死前的那日正午,前去看皇远天闭关是否出来的晋王意外听到有关玉玺的下落,带着这个秘密,晋王举办了夜宴,将玉玺的事与盟友说了。皇远天知道玉玺下落被越多人知道天下就会越乱,于是找到莫一月商量,几番思量后两人决定把这些人灭口以封下玉玺秘密。由莫一月潜入毒门取控心,投至夜宴、各门派的水源、食物内,并亲自解决晋王及几大门派的门主。可是在莫一月动手解决晋王之前已有人动手把晋王杀了,结合花骨的之前的吞吞吐吐来看,晋王之死无非与花骨有关。
“莫一月……”荀雅风拧眉低吟,古帝也是莫姓,莫一月的姓氏也是莫,她是古帝的后裔么?疑惑越发大,荀雅风制住皇远天的命门问道:“我要知道玉玺究竟在何处!”
亮堂的厅堂忽然刮过一阵强风,熄灭了所有的火光,一片漆黑中,皇远天趁荀雅风不注意反手挥开荀雅风的钳制向外掠去。
手下一空,荀雅风抛出手中烈焰追着皇远天刺去,而剑却触及到一层无形的壁障反弹了回来,荀雅风蹙眉扬手接下烈焰。
“……东硕皇陵”风太大,吹散了若有若无的声乐音,荀雅风只来得及集中注意听清后面四个字。
东硕皇陵?
是藏宝图还是玉玺?荀雅风神色凝重,袖间双手握拳,她感觉得出危机在逼近,她知道皇陵此行必然危机重重。
不因其他,只因皇远天肯这么轻易地告诉她,还有与莫一月今日的比武——仔细一想,莫一月明显就没尽力,好像故意输给她,拱她上盟主之位,然后可以名正言顺地知道玉玺下落。
早在武林大会开始前荀雅风就奇怪,都说得玉玺者得半边天下,如此利益是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把玉玺的秘密与他人分享。而皇远天公然以玉玺为引招揽天下武艺高强之士,如此反常的行为着实该让人深思。怀疑皇远天的真是目的,是真心愿意将玉玺下落告诉有能力获得的人还是利用武功高深的人以身涉险,为他皇远天夺取玉玺打头阵呢?
荀雅风看得出,表面上皇远天是个德高望重、淡看名利的人,实际上皇远天是一个善于伪装、野心勃勃的人,如此看来,告知天下人以比武获知玉玺下落的目的便是第二种了——彻头彻尾的利用!
思及此处,荀雅风的神情越发凝重——皇远天、莫一月,这两个不简单的人,的确个强劲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