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怂！”白大爷的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在那小男孩儿的脑袋上一拍，小男孩儿奇怪的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又摸了摸自己的兜儿，笑了，转身就跑出去，坐在门槛儿上继续去磨他的东西去了。
“老白大哥啊，还是那个事儿，你......”李大娘吧嗒了两口烟袋，就说明了来意。
黄小婉不知道李大娘说的是啥，但是这会儿也不好多嘴，毕竟这白大爷看起来确实挺怪的，天知道她一打岔，会不会出点儿什么差错。
“不成！你回吧！”白大爷抽着烟，瞅着地，头都没抬，就回绝了李大娘。
“老白大哥哎，算我求您老了不成么？你就可怜可怜我，都是可怜人，帮我一把，啊。”李大娘的语气带着恳求。
黄小婉万分诧异，李大娘多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求别人？她连自己儿女的奉养她都不要，觉得那是在连累儿孙，现在为何如此祈求一个外人？
“您知道的，我家那口子就是您给......算我求您了不成么老白大哥啊！都是可怜人，您就帮我一把吧！”李大娘再一次的恳求的说。
白大爷没吱声，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烟，李大娘说完，也是吧嗒吧嗒抽烟，俩人都不在说话，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带有一丝尴尬和莫名的氛围。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大娘不达目的不罢休，白大爷把烟头在烟缸里按灭，终于是叹了一口气，“唉！大李妹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咱都是乡里乡亲的，按道理我应当帮忙，可是你，唉！”
他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手够过来烟笸箩，卷起了烟，刚要放进嘴里，就站起身来，走到了门槛处，才把烟叼上，拍了拍那小男孩儿的头，笑眯眯的把脑袋凑了过去。
小男孩儿见状，撅起了嘴，把脑袋歪到了一旁，白大爷追了过去，笑着向他示意，小男孩儿这才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了火柴，轻轻的一划，划着了给白大爷把烟点上。
白大爷点完了烟，又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转身回了屋儿，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吞云吐雾起来，还叹息着说：“他李奶奶，你都看到了，我不能再干那老本行儿了，我都封刀了我，你看这娃，他......”
李大娘听白大爷这么一说，当时就往那小男孩儿那边儿瞅了一眼，思虑再三，终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使劲儿一抬身儿，站了起来，语气很重的说：“成！成！就说是呢！我老糊涂了我！可，老白大哥，到那天儿，你若是还在，你得去！你不在了，娃得去，得送我！”
白大爷这才抬起头，也重重的说：“成！你放心，我在我一定去，我不在了我也嘱咐好，娃也一定到场！”
“您这么说，我也算放心了！”李大娘说。
在这一瞬间，黄小婉顿时觉得两个人身上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就萎靡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她有些说不上来，可若是真要说，就是俩人儿身上的那股子劲儿，一下子就不见了。
黄小婉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见两位老人全都郑重其事的，她明白，他们说的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一个很重要的约定。
黄小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娘，您二老，不您二位在说些什么啊？”
李大娘摇了摇头，没说话。白大爷也低下了头，没吱声。
这可给黄小婉整的有些着急，她还想着看看自己能不能帮点儿什么忙呢！可俩人都不说话，她怎么帮忙？
黄小婉凑到了李大娘旁边儿，摇了摇她的胳膊，李大娘却仍旧低着头，还是不太想说。
这时候白大爷抬头，正好儿和黄小婉有了几秒对视，最终，白大爷说，“闺女，这事儿你管不了，唉，罢了，你就当听故事吧。”
“老头子我呢，是个棺材匠，打了一辈子棺材。老李走的时候就是坐着我打的棺材走的，大李妹子想百年之后和老李一起，所以就要老头子我也给她打一副。”
黄小婉一听，原来白大爷是个棺材匠，怪不得性格有些不太善，可李大娘要打棺材，这不正合适，他不就是个棺材匠么，怎么还不同意呢？
“你丫头你不懂，棺材匠棺材匠，官、财都给人家了，所以呢我们老辈儿就有这么个说法，叫五弊三缺啊，原本我是不信的，当初什么牛鬼蛇神不全都被打倒了？可这偏偏邪乎，俺儿没了，儿媳也没了，没留下俩儿钱儿，还给俺留了小娃娃你说邪乎不邪乎？”白大爷摇着头，叹息着讲着一些过去的事情。
黄小婉当时就愣住了，这一定是巧合啊，都什么年月了，还整封建迷信这一套呢。
“人家说了，我得积福攒报，不能再打棺材板儿了，不为自己考虑，我不是得为这孩子考虑么？他已经这样了，我哪能还不听？我不是迷信，我就是......就是......唉，就是这点儿东西，我得盼着我孙子呀！”白大爷给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可这话在黄小婉的耳朵里就不合理。
“哎，大孙子？大孙子？你看看。”白大爷喊了那小男孩儿两句，可他愣是像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黄小婉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这孩子？要不是她今天刚和林小璐通过视频，她绝不会往那边想，而且也的确，从进屋儿到现在，这小男孩儿一句话都没说过，他爷爷也是用自己的“抚摸”和他交流。
他…是个聋哑儿童！
黄小婉心里一震！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
虽然身体上的残缺是病痛，或者意外，可这些看在白大爷的眼睛里，那就是所谓的“报应！”他如此固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黄小婉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此时此刻，她总算是明白了点儿什么，可又抓不住，这种感觉让她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