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明和黄明到了饭店,刘一菲和付雁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陈光明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酒,大家边吃边聊。陈光明问起付雁怎么来明州县了,付雁说,是受宣传部副部长林峰的邀请,前来采访的。
“采访?采访什么?”陈光明追问了一句,他想了想,最近明州县也没什么亮眼的大事呀?
付雁看了黄明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黄明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这位付记者嘴还真是严,明显的不相信自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付雁喝得有点多了,看向陈光明的眼神便轻飘飘起来,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陈光明和刘一菲身上拉。
黄明看出了端倪,知道自己在场有些碍事,便端起一杯酒道,“刘镇长,付记者,我敬一杯酒,就先撤了,家里老婆子还在等着我呢。”
陈光明不解地道,“你着什么急,等吃完了饭,咱们俩一起回大山镇,我把你捎回去就行。”
黄明却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凑一起,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不合群......”说罢就互相碰了杯,一饮而尽。
陈光明无奈,只好让司机把他送回去,付雁又在后面喊,“送了就不用回来了!陈光明晚上不回去!”
黄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跟着打配合道,“行,那陈镇长明早你自己回去吧。”
等黄明走了,付雁才叹了口气,夹起一筷子菜递到嘴边,抬头看着陈光明,“你猜林峰请我来,是要做什么深度报道?”
陈光明瞅了她一眼,不满地说,“你不说,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刘一菲也有些无奈,用胳膊碰了付雁一下,“雁子,你就别考他了,以他那个智商,估计是猜不到......”
付雁嘴里嚼着菜,说道,“林峰请我来,是要我大力宣传你们罢免人大代表的......”
“什么!”陈光明一愣,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到桌子上。
“我今天才刚刚把罢免申请交到县人大,田明新到现在还没吐口呢,林峰怎么就知道了?”
“而且竟然先我一步,把你给请了过来?”
“林峰大肆宣传这事,究竟是要做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陈光明放下筷子,脸色阴沉,脑子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消息应该杨晋达汇报给了包存顺,包存顺又通知了林峰。
宣传部这个部门,内部一般设有新闻科,一向以报道本地亮点事迹为主,从来不会自揭其短。林峰主动请付雁来宣传罢免田大庆的事,他的出发点就值得回味了。
林峰这个宣传部副部长,是县长包存顺的人。陈光明要罢免田大庆,就要与田明新开战,而田明新是县委书记丁一的大将。
这也就是说,包存顺打算坐山观虎斗了!
陈光明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一直以来,包存顺都把陈光明,看成丁一的人,现在丁一与田明新较劲,在包存顺看来,这就是丁一阵营内讧,他自然希望双方斗得越狠越好。
所以包存顺要指示林峰,通过记者宣传,把罢免田大庆的事搞得风雨满城,让陈光明和田明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得不打起来。
这样一来,包存顺就能把水搅浑了!便可以从中捞得好处。
陈光明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付雁看着陈光明摇头,不满地道,“喂,陈大镇长,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呀?”
“怎么可能,”陈光明笑着说,“今天我去见了田明新,要求加快推进罢免田大庆的进程,但田明新想要把这事拖黄,说要过了年再说。我本来打算借助你的力量呢,没想到林峰竟然走在我前面了!”
“这样看来,我还得感谢林峰副部长,还有他背后的包县长呢!”
陈光明说明,端起酒杯,和付雁碰了一下。
刘一菲听了,却满脸忧虑地说,“光明,我觉得你有些大意了。咱现在和杨晋达、田大庆斗争,背后靠的,不就是丁一的力量吗?现在包存顺卷进来,大张旗鼓地支持你,丁一会起疑心的,怀疑你投靠了包存顺。”
“丁一也好,包存顺也好,都是咱们无法抵抗的存在,他们之间斗法,你不管支持哪一方,都可以稳操胜券。但你单独作为一方,是不能与他们抗衡的。”
付雁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菲说的对,现在明州县的形势非常复杂,你可一定要稳扎稳打,别太冒进了。”
“实在不行,我就把林峰这事推掉,不给你惹麻烦......”
陈光明又盘算了一会儿,抬头笑着说,“没必要,只要在署名的时候,别忘记别上林峰的名字就行了!”
“至于我嘛,你们放心,我行得正,站得直,不怕那些小人伎俩!”
三人又喝了一会儿酒,眼看天色已晚,陈光明要打车回大山镇,被付雁给拉住了。
“别回去了,我今天晚上睡一菲那里,你也过去凑合一晚上。”
“我?不方便吧,我还是回去......”陈光明心里暗暗叫苦,他在刘一菲那里睡过两次,第二次时迷迷糊糊走错了房间,睡到了刘一菲和付雁中间,到现在心里还不安呢。
“不行!你看一菲喝多了,走路腿发软,我扶不回去。”
付雁找了个无法推辞的理由,然后用手一掐刘一菲的胳膊,本就半醉的刘一菲秒懂,立刻把头耷拉下,装出沉醉的样子。
陈光明无奈,只好和付雁一起,搀着刘一菲,打车回到刘一菲家里。
把软绵无力的刘一菲放在床上,付雁叉着腰,问陈光明,“今天晚上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陈光明蒙叨叨地看着付雁。
付雁咳嗽了一声,“就是......一菲这里不是只有两个房间吗?咱们三个人,你说怎么睡?”
陈光明心想,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自然是你们两个女的一个房间,我自己一个房间了。
付雁神情微妙,“我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今天晚上你和一菲一个房间,照顾她吧,我去小房间......”
付雁的话还没说完,陈光明脑袋嗡的一声,立刻飞一样冲了出去,钻进了小房间。
搞了半天,这是个陷阱呀!好在他反应超快。
陈光明一个鲤鱼打挺,蹦到床上,大声说道,“我要睡了,还是你照顾刘一菲吧!”
付雁气得叉腰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陈光明,咬牙切齿地道,“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真是禽兽不如......”
陈光明心中那个苦呀,但又没法往外说,他只好双手合十,哀求道,“付记者,你照顾刘一菲,明天早上我给你们买早餐,好不好?”
眼见付雁走过来伸手要拉自己,陈光明急忙往床里躲避,“不行,我真的不行......”
“原来你身体不行呀,”付雁嘲笑地道,“我那里有蓝色小药丸,给你来一粒?”
“不是那个不行,”陈光明也没法解释,只得反复说道,“反正就是不行。”
付雁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边走边嘟囔道,“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陈光明叹了口气,他怎么不喜欢刘一菲?但他在这里呆不长,如果今天跨出那一步,将来他离开了,对刘一菲而言,恐怕是一种伤害。
虽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但陈光明认为,这样的曾经拥有,是极度的不负责任。在没有绝对把握前,他和刘一菲不可能迈出这一步。
这天晚上,陈光明睡得迷迷糊糊,直到天大亮才醒。
陈光明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多了,陈光明叫了一声,“糟了!”
他急忙起床,蹑手蹑脚走出去,看见刘一菲和付雁仍在沉睡,这才定了定心,决定出去买早餐。
陈光明临走之前,无意识地往窗外看了看,突然看到一辆挂着海城市车牌的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停在单元门前。
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拎着保温桶下了车,对着司机说道,“你在这里等十分钟,我把早饭送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说完,这个女人就走进了这个单元。
陈光明沉思了一会儿,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眼熟呢?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是谁来,便笑了笑,心想可能是认错人了,便要出门。
刚打开房门,陈光明就听到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那个女人的脸庞露了出来。
陈光明脑袋嗡的一声,他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刘一菲的母亲,海城市人大副主任姜玉兰!
姜玉兰马上就走上来了,陈光明的心呯呯直跳,他要是被姜玉兰发现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光明赶紧关上门,冲到刘一菲卧室门口叫道,“快起来,刘一菲,你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