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危机过去，温凛手脚一片冰凉，过了好久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心中更多的却是庆幸。
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沈辞修对她的善意了。
借着夜色朦胧，温凛进了温南川的房间，月光淡淡地洒进来，孩子跪坐在床前，睡颜恬淡，温凛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不管心思再怎么早熟，他终究是个孩子，应该是在这里等着她，却不小心睡着了。
小心地把温南川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她忍不住看孩子的脸，粉雕玉琢的一张脸，长长的睫毛盖下来，随着呼吸轻颤。
心中越发坚定，温南川不能有事。
不管温凛还是沈辞修，都再没提过那天晚上的事，瞧着好像生活一切如常，但却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一晃几天过去，温凛再一次出了门。
地处幽僻的餐厅里，气质温然的男人端坐。
温凛的身影闯入，打破了一室静谧。
“这是你要的东西。”
富居安没有急着接过温凛手中的文件，而是玩味似地欣赏着温凛的表情，她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仓皇又局促，极尽为难。
正是他愿意看到的。
视线平移向下，包臀裙裹着笔直的一双腿，此时正微微颤抖着，仿佛也在透露着主人的紧张，可偏偏她一双手却稳稳托举着文件，若不是注意到双腿，那当真是“半点不露怯”。
这对比，更像是把她矛盾又麻木的情绪无限放大，平铺直叙地展现在他面前。
以往的千金做派，该有的脾气，现在好像半点不剩了，只剩下逆来顺受。
“富居安。”
刚刚还低着头的温凛，见富居安始终没什么反应，微微抬起头轻唤了一声，澄澈的水眸原本还有带着些疑惑，但当看见富居安意味嘲讽的脸色，陡然僵住了。
但很快又调整过来，不管富居安找她是什么目的，羞辱也好，真的想要自己帮他做事也罢。
只要温南川好，平平安安的，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富居安不动，温凛就一直举着手中的文件，好像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一样，头是越埋越低了，富居安的心情也像是达到了一个矛盾的临界点。
既想要接着羞辱她，又忍不住对她怜惜，好像心底深处有声音不停叫嚣着，撕扯着他的神经，仇恨和痛苦冲击着他的心脏，微闭了闭眼，压制住汹涌的情绪，富居安才拿起文件。
“干得不错。”
毫不走心的夸奖，更像是主人对着自己的宠物，但意外的是，温凛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像是完全听不出富居安揶揄的语气，这具身体，更像没有生气的躯壳，半点没有以往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因为温南川产生的情绪波动。
富居安更加失望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
温凛的询问十分自然，顺从的态度反而让富居安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想到，在沈辞修面前，她也是这样顺从。
这段时间，富居安叫她做过各种事，但都很简单，至少比起她想象的来说，不过是像现在这样送送文件，询问沈辞修的行踪。
很多时候，温凛都觉得，富居安甚至不需要自己，但想到川儿，她就说不出半句违拗。
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富居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尽力是忽略那抹异样，享受这种随意支使她的感觉。
等到温凛抬起头，他又换上伪善的微笑，
“暂时不用了，有需要我再找你。”
体贴温柔地差点让温凛忘了，他这温润儒雅的外表下蛇蝎般的心肠，富居安给温南川喂毒药的那一幕，始终印在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提醒她一番。
这些日子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才没有被沈辞修发现。
不难想象，专横如沈辞修，若是知道自己帮着富居安把他的文件带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温凛茕茕孑立，命薄得如同江岸上漂浮的孤舟，若非温南川的存在，恐怕她早已是一捧枯骨。
无论如何，温南川不能有事。
想到这里，温凛愈发坚定，
“好。”
富居安总算是在她脸上看到了些不一样的神色，面色也缓和了不好，那随时挂着的笑意中，总算是有了些真情实感。
温凛却以为，这是因为她的顺从，不由地表现得更加恭顺起来。
富居安瞬间觉得扫兴，随意地摆摆手，
“你回去吧。”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很像是沈辞修对她的态度，只是配合着富居安似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温凛走后，富居安给自己斟酒，看着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杯中，嘴角边的那抹笑意也逐渐敛去。
他现在让温凛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想让温凛熟悉这种为他做事的感觉。
那个女人对沈辞修的顺从，他也要分毫不少地夺过来。
以后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温凛，也许，事情也会越来越有趣。
温凛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温南川的幼儿园，自从上一次的事件之后，她不放心任何人接送温南川，只有她自己来，她才能有片刻的心安。
才刚到不久就见老师领着孩子们出来，温凛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队伍中的小男孩含笑看着她。
温凛的心情瞬间明媚了，她喜欢看温南川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的样子，而不是像平时那样，拘着自己的喜好，被迫学习很多东西，总是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和懂事。
“川儿，今天过得好不好？”
温凛蹲在温南川面前，慢悠悠地问道。
温南川是她的全部，只要有他在，温凛就觉得一切都好。
“很好。”
温南川犹豫地看向温凛身后，害怕温凛不是一个人来的，见到温凛毫无顾忌地朝自己伸出手，温南川也兴奋地扑过去，满意地将自己的小脸也贴上去。
被小小软软的身体扑了满怀，温凛修长的睫羽轻颤，空洞的心像是一下子被填满，带来无限的满足。
温凛牵着温南川的手回家，希望时间能再慢一点，她和温南川平静安宁的时光就能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