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betty开门见山道：“你已经被我收入关门弟子，个月月底，我将在米兰举办一场A·Carine新品发布会，想邀请你参加走秀，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纪雨杉什么都不在乎，张口便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酬劳是多少？”
betty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主秀20万美金起步，普通走秀两万到五万。”
“主秀20万？”纪雨杉自动过滤掉了多余的信息。
betty：“……”
纪雨杉不等她回答，立刻说道：“好的，我有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面试？”
她现在才发现人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钱，这是一个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betty无语了很久才道：“面试的时间还没安排好，届时我会通知你。但是我觉得你的台步非常糟糕，我希望你能来我的工作室接受培训。如果你连培训都无法顺利通过，我会取消你的面试资格。”
纪雨杉警觉性很高，没有马上答应她的要求，而是说自己要考虑一下。
betty那边又沉默了很久才挂断电话，显然，她没料到纪雨杉竟然是这种态度。
“她让我去国外参加他的大秀。”纪雨杉看向眼睛放光的纪雨柔。
纪雨柔立刻追问：“去哪里？什么品牌？”
“米兰，A·Carine。”纪雨杉知道这是一个高端内衣品牌，一套内衣往往能卖出几万美金的天价。然而最近几年，在众多后起之秀地冲击下，这个品牌的业绩越来越糟糕，已陷入了漫长的沉寂期。这一次，他们花费重金聘请betty也是破釜沉舟之举，若是betty不能带领他们重新走向辉煌，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的会是毁灭，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可以用来维持经营了。
纪雨柔在脑内检索了这个品牌的资料，中肯地评价道：“B格还在，含金量却大大降低了，是一个即将消亡的老牌贵族。不过我相信betty有能力把它带回巅峰，betty的能力毋庸置疑。”
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激动道：“天啊，betty竟然亲自打电话邀请你参加A·Carine的大秀！雨杉，你要火了，你一定会大火特火！”
“但是她让我先去他的工作室参加培训，你说这靠谱吗？”纪雨杉谨慎地问道。
“靠谱，怎么不靠谱？你在担心什么？而且邱奕辰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去米兰一周的时间刚刚好，不会影响你比赛的行程的。”
纪雨杉相信纪雨柔不会误导自己，便给betty回了一个电话，答应参加他的培训。
……
第二天，纪雨杉与黑人女设计师一块儿回工作间测量身体尺寸。没能选中和纪雨杉在一起的程浩显得非常沮丧，全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们那边。纪雨杉冲他摆手，让他好好工作，他却会错了意，以为纪雨杉在召唤自己，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雨杉，下一期节目我还会得第一名，我一定会选中你的，你要等我。”
“好的。”纪雨杉笑着点头，黑人女设计师则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听说你现在很缺钱，我会带你进决赛的，我会为你赢得最终的奖金！”程浩握紧拳头宣誓一般说道。
“那我太感谢你了。”纪雨杉揉揉他的脑袋。
程浩激动地脸都红了，再次重申道：“雨杉，为了你，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等我以后成了大设计师，你能当我的专属模特吗？”
“如果你能成为大设计师，而我到时候还没退休，我就当你的专属模特。”纪雨杉调侃道。
“我会努力的。雨杉，你知道吗，是你让我明白了美的真正含义。”程浩举起自己的拳头，眼巴巴地说道：“如果我能进入决赛，你就来当我的主秀，如果我能成为大设计师，你就来当我的专属模特，我们说定了好不好？要不我们来碰一碰吧？”
纪雨杉举起拳头与他的拳头碰了碰，颔首道：“说定了。”
程浩欢呼一声便欢天喜地地跑了，黑人女设计师翻着白眼吐槽：“真是个小傻子，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纪雨杉笑着摇摇头，心中却颇为动容。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他们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是为了理想而生存，他们一生都在追逐心里的那个目标，并寻找活着的意义。有目标的人总是比没目标的人更积极向上，也走得更远爬得更高。所以纪雨杉才会急于寻找这样一个目标，否则她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在无尽的迷茫中归于虚无。
她配合女设计师量完了尺寸，又讨论了一会儿下一期的比赛主题。当然，她全程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纵使她脑海中瞬间浮现更多更好的设计。
纪雨杉赶到教室时，另外几名新人正在接受导师奥米拉的训练，她们轮番从T台上走过，一旦出了差错就会被她拍着台面破口大骂，场面十分惨烈。
“胯部胯部胯部，我说了多少次了，把你们的胯部摆起来，这是女人最摇曳生姿的一个部位，要善加利用！挺胸抬头，但是别伸脖子，知不知道从侧面看你们就像一只只傻鹅？随便你们想走什么台步，猫步、一字步、剪刀步，只要你们能走出自己的特色和气势，我随便你们！特色是什么？你们问我我问谁，我能代替你们去走T台吗？怎么走出气势？OK，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当你们走出去的时候你们在心里告诉自己——妈的，老娘今天超不爽，等会儿得去杀个人泄泄火！这样气势就出来了，明白吗？”
一群小模特在她的教导下全都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看上去果然比之前好多了。
纪雨杉斜倚在门边轻笑，感觉这一幕很有意思。然而想到自己的培训，她目中的笑意又冷了下来。辅导别人的时候，奥米拉注重的是解放她们的天性，辅导自己的时候，她会让她观看很多大秀的视频，让她模仿特定的一种风格，并言之凿凿地告诉她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betty的考验并得到那份工作。
若是换一个人，没准儿早就相信了这些鬼话，还会对奥米拉感激涕零，但纪雨杉太有主见也太过敏锐，很快就发现奥米拉似乎想把自己装入一个模型，用强压快速固定成一个样板，而这样板还不是原创的，而是某人的替代品。
所以纪雨杉更喜欢旁观奥米拉辅导小模特，而不是单对单地给自己上课。旁观的时候她能学到全新的东西，单对单她只学会了模仿。其实最近一段时间纪雨杉每天都会在家苦练台步，自觉进步很大，却从来没在奥米拉面前表现出来。她逐渐意识到，betty邀请自己走秀或许并不是因为欣赏。
思忖间，奥米拉结束了课程，让小模特们自行去练习，然后摆摆手，催促纪雨杉去换衣服和鞋子。
“稍等，我先去茶水间加热我的午餐。”纪雨杉扬了扬手里的三明治。为了省钱，她从来不在外面吃饭，而是事先做好便当带出来。
“去吧，我不急，我得歇会儿，这帮小崽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奥米拉双手叉腰，满脸疲惫。
纪雨杉走进茶水间使用微波炉，等待的间隙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快速解决掉午饭，她提着包包去更衣室换训练服，路过betty的办公室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纪雨杉发誓自己并没有偷听的癖好，但她的耳力太敏锐了，想假装没听见都不行。
一道沙哑的女声气愤地说道：“为什么你不能为我们的发布会设计新品？我们花几千万美金聘请你不是让你当甩手掌柜的！”
“我已经在合同里注明了，我可以为你们设计新品，却不是必须为你们设计新品，这得看我的心情。我的学生有足够的能力撑起你们的发布会。”betty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们想要的是时尚教母的杰作，而不是普通的玩意儿！betty，不是谁都可以被尊称为时尚教母的，我们给了你荣誉，而你必须对得起这份荣誉！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招牌会被你砸掉，你自己的招牌也会被你砸掉，你以为你是在毁灭我们吗？不，你毁灭的是你自己！别人都说你已经江郎才尽，我现在似乎有些相信了，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找你合作！”
这番指控在纪雨杉看来已经很严重了。任何一个地位超凡的设计师都无法忍受类似于“江郎才尽”的评价。她满以为骄傲自负的betty会严词反驳，却没料她竟报之以沉默。
另一个男人等待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猜中了真相，绝望地哀嚎道：“噢，我的天！你竟然真的……”
betty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带领你们走向辉煌，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康纳先生，你可以走了，我心里有数。”
男人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气冲冲地走了，遇见走廊上的纪雨杉却又迅速收敛怒气，露出一抹温和有礼的笑容。
纪雨杉对她颔首微笑，转身去了更衣室。十分钟后，她走进练习室，果然看见奥米拉打开了那台电视机，正在查找一些经典的走秀视频。
“这次你想让我模仿谁？”纪雨杉目中闪烁着精光。
“我来看看，亲爱的你别抱怨，我让你模仿的都是betty最钟爱的类型。相信我，学到这些台步的精髓，你一定能取悦他。”奥米拉一边调换视频一边言之凿凿地说道。
纪雨杉不置可否。
恰在此时，从未造访过练习室的betty竟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剪裁别致的白色衬衫，扣子没扣好，露出了完美的轮廓，棕色卷发略显凌乱，却将她衬托得更为性感妩媚，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西装裤里，每一次走动都会绷出强而有力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有英气。
奥米拉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纪雨杉却只是平淡地扫了她一眼。比起无性恋的betty，她的感情也没丰富到哪里去。
“你先走吧，我亲自教她。”betty面容冰冷，眼眸却呈现出墨一般的绿。
纪雨杉立刻意识到她现在很烦躁。
奥米拉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笑嘻嘻地与她说了几句话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