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本以为谢如婳既然被送走,接下来九应该是百里溟的禅位仪式了才对,只要百里溟顺利接手江山,就直接禅让于她,这是他们先前做好的约定。
她满心期待,即便已经走到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但能看到百里家子孙亲手将皇位交予她手上,她还是很振奋的。
只要完成这一步,她的大业,她的大仇,她的所有,她这一生为之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就全都值得,全都圆满了。
可谁知,百里溟却在这时候说。
“朕在潜邸蛰伏二十载,人生起落数十次,可谓历经磨难,如今好不容易龙翔九天,揽天下之大计,能有这一日,都是朕的妻子,谢氏的功劳。”
“今日朕登基为皇,不敢忘恩,谢氏是朕心安天下的最大依仗,亦是朕勤勉政事,心系天下的最大动力,朕思其辛苦,念其恩义,今日愿与之携手共享天下。”
“因此,谢氏的封后典礼将与朕的登基同时进行,特封谢氏为天下之母,许皇后之位,谢氏堪表,母仪天下。”
此话一出,百官跪拜,同时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位于太极殿的另一端,谢如婳盛装打扮,头戴凤冠,脚穿金缕鞋,身穿金银丝线所绣制的鸾鸟朝凤皇后朝服,裙摆逶迤,银凤展翅,虽然孕肚明显,却难遮倾城之态,端的是让人不能直视的尊贵端庄,属于天下之母的雍容仪态。
她缓缓朝百里溟走来,如同走在万人敬仰的康庄之道,四下百官们的朝贺,惊叹声犹在耳边,让谢如婳有种,弥补了成婚那日闹出乌龙的遗憾。
在天下人的见证下,从红色毛毯的这一端走向那一端,也算重新嫁给他一次了吧?
谢如婳的笑容逐渐放大,步履从容,整个人也愈发自信。
从今往后,再没有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
有人欢喜有人愁,谢如婳收获了一切的尊荣和高贵,另一个人的面色可就大不好了。
不是说百里溟已经将她送走了吗?她怎么出现在这儿?
姜离的面上满是不解,总觉得自己又被百里溟戏耍了一回,若非心中十分自信百里溟身上的贪念绝对无解,她还以为百里溟要造反来的。
只不过,这点瑕疵已经偏离了她原本的计划,虽然谢如婳登上后位并不会影响她什么,但她心里就是感到不安,总觉得今日一定会有意外发生。
如果,百里溟和谢如婳胆敢在禅位一事上反悔,她势必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再叫这文武百官,都为他们骻彝族的覆灭陪葬!
这是她姜离的决心,也是她的仇恨和怒意。
姜离的眼角眉梢都结上冰霜,冷冷看着这两人在天下的人的见证下琴瑟和鸣,帝后恩爱。
皇后登位于皇上登基同时进行并无不妥,谢如婳走近之后,百里溟亲自迎了过去,在谢如婳即将拜倒之时,百里溟却已经先行一步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实力护妻。
“从今往后,朕与皇后共享天下,皇后永远不必向朕行跪拜之礼,你我之间平等患难,日后朕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也唯有皇后才配得上与朕共享天下,这是朕许你的一生承诺。”
“皇上……”
谢如婳不免娇羞,她没看错人,即使是今时今日这样盛大的场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百里溟也从未掩饰对她的偏爱,甚至还郑重许下这样的诺言,不管以后如何,但是这一刻,她所做的任何努力和希望,都是值得的。
百里溟亲自将她牵上九五之尊帝位,两人并肩而坐,就如同以往,每时每刻的并肩而战。
帝后归位,百官拜朝,响彻天下的皇上万岁声和皇后千岁声,让谢如婳差点涕零。
怪不得所有人都要卯着劲的往上爬,这俯视天下的感觉不要太震撼,从今往后,她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锦绣江山,天下主事,皇权中心,她都将和百里溟一道分享,共同进退。
跪拜之后,百官起身,已经礼成。
礼成之后,按规矩,就要进入正常的上朝,各自归位各司其职了,皇上将在朝堂颁布什么大赦天下,削减赋税这些新皇登基的第一政令,皇后也将正式入主翊坤宫,开始实行皇后的责任与职权。
百官都已入殿,谢如婳也准备先行告退,按说到如今,总该进入禅位环节了吧,再拖下去,这场百官见证的大型场面可就消散了。
可百里溟却毫无动静,就好像根本不知此事似的。
姜离终于忍不住了,起身高声道:“慢着,皇上似乎,还有什么事忘了做?”
如今百里溟再也无需忌惮她,似笑非笑的停下脚步看向她:“哦?是朕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吗?恳请太后娘娘,指教?”
“你!”姜离捏了捏手中的一个木盒,冷声道:“你明知道……”
“朕可不知道什么其他,自古我百里氏登基便是如此,如今朕已然成为天启新皇,理应以天启的江山社稷为己任,如果太后娘娘对朕有什么政务上的意见,等朕下朝后再说吧。”
这是什么意思,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姜离的面色立刻就冷凝了下来:“皇上什么意思,你想反悔不成?你可知哀家的脾气一向不大好,皇上若是执意要这么做,何不想想后果。”
什么后果,弄死他,在用三贪之毒祸害天下吗?
百里溟本想看在已故皇上的面子上,不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揭露姜离的真面目,毕竟这也算是家丑一桩。
但既然她自己咄咄逼人,一定要来个鱼死网破,也就休怪他不讲情面了。
“太后娘娘若是肯安安心心待在慈宁宫,朕便是看在一家族亲的份上,也会成全你个体面,让你荣养尊年,但若是娘娘还想要其他,恕朕难以从命!”
百里溟果真要反悔!
姜离只觉自己被触了逆鳞,立刻拿出那个装着子蛊的盒子,咬牙道:“百里溟,你当真要忤逆哀家!”
百里溟从龙位上走下来,满目威严:“这不是忤逆,这是捍卫正道!娘娘的私心,你我皆知,您又何必一定要昭著出来给天下人看呢,自古牝鸡司晨,逆天夺位的都没有好下场,娘娘执意如此,是当真觉得自己可以逆天改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