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花厅。
两厢见礼后,各自让了座,一夜未睡的谢如婳没心思跟这两碍眼人虚委以蛇,便直接开口:“不知太子和妹妹前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两位大驾光临江夏王府,可是有何要事?”
太子本想开口直言,注意到谢如婳眼底淤青两眼发黑的样子,话锋一转便成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你这眼睛怎么了?可是一夜未睡?”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谢清清的一阵嫉妒。
以往太子可从未主动关心过姐姐,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太子的目光已经从自己这里重新回到谢如婳身上,真的是她横刀夺爱的报应要来了吗?
自从被人撞破那日之事后,太子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变得不再温柔体贴,甚至还有隐隐嫌弃之意。
旁人都道她能嫁入东宫,是圆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痴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时日的苦楚,自从做了这个侧妃后,她没有一日安生过,皇后总让太子有意无意的跟蒋家卖好,她不是小孩了,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毕竟东宫的太子妃之位还空缺着,不是吗?
这让她着急,更让她想出头,为今之计除了巩固太子的心之外,她必须得让皇后和太子看到自己的价值,否则就算她身为侧妃,未来主母一旦进门,便是谢家也护不住她在东宫的地位。
这也正是她急于在百里溟一事上寻求破绽的原因,她不止要做个好侧妃,还要做太子身边不可替代的女人。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是薄凉,太子对她冷淡的同时,竟然不知何时的关心起这个以往嫌弃的姐姐来了!
不过须臾,谢清清便已想了这么多,她早已不是以往冲动的谢清清,闻言只是眉眼低垂的掠过一丝阴霾,就很快抬起头来,笑道:“殿下这话问的,王爷病重,姐姐身为王妃自然睡不安寝了。”
谢如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妹妹,淡笑:“清清说的是,王爷病重,本妃实在担忧得吃不下睡不着,在殿下面前失了仪容,是臣妇的不是。”
太子连忙摆手,喏了喏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于情于理,谢如婳如今的身份都是江夏王妃,是他的皇婶,他也不宜过多关心。
谢如婳挥手让人上茶,然后道:“说到王爷,昨儿宫里派了太医过来问诊,连太医都说我家王爷情况不妙,想来二位也知道这事了,他怕是不能出来迎客的,还请两位见谅。”
这怎么能见谅!他们过来可就是为了见百里溟!
不知是不是被“我家王爷”这几个字刺激的,百里越突然起身,道:“王妃言重了,我们奉母后之命,特意前来关照皇叔一番,自是要亲自、慰问过才放心的,皇叔在哪儿,不如王妃领我们去探望探望?”
一个个的,都巴巴的想去瞧百里溟的笑话,当他是动物园被围观的猴子不成?
谢如婳笑容不变,面上已经有些冷意:“现在恐怕不大方便,王爷病重,见不得风,殿下又是个身份贵重的,万一过了病气,岂不是我们江夏王府的罪过?”
“怎会,本宫身子好得很,轻易过不了病气,让我们亲眼看看皇叔的情况,我们也好安心,王妃说是不是?”
“殿下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臣妇一定会将殿下的关切之意转达到王爷跟前,不过殿下的身体事关国祚,还请殿下莫要轻易涉险。”
连“事关国祚”都说出来了,饶是百里越再厚脸皮,也没好意思再要求一定要见到百里溟。
“既如此……”他摸了摸鼻子退回位置,话还没说完,就听谢清清猛然插话:“皇叔病重,不止我们关心,天下百姓和皇上皇后也十分关心,姐姐非要拦着,不让我们见王爷,难道王爷根本不在府里不成?”
谢如婳神色骤冷,沉声道:“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什么叫王爷不在府里!空口无凭的,藩王无诏离京这种罪责,我们可不白担!”
太子被谢清清的无礼惊到,立刻道:“清清,不得对王妃无礼!”
谢清清原本只想逼谢如婳让他们见人,听到百里越对她的维护又是一阵嫉妒,语气愈发咄咄逼人:“不是吗?皇叔若是真在府里,何须遮遮掩掩的不让人相见,我们身为晚辈好心前来拜会,怎么就连见一面也不行?”
谢如婳一甩袖:“只怕妹妹此次前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看望王爷,而是找茬来了吧?”
“事无不可对人言,姐姐非要藏着掖着的,很难让人相信,府里的这个人,真的是江夏王呢!”
“谢清清!你别太过分了!”
“怎么,姐姐这是被我说中,生气了?”
“你!”
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掐上了似的,太子站在一边为难不已,他是想亲眼看到百里溟,可他也不想谢如婳为难。
胶着片刻,谢清清突然冷笑了声:“姐姐何必跟我在这儿争执呢,其实这事压根没什么可争的,都说王爷病重,我们不过是过来问候一番而已,只要王爷能出来见我们一面,凡事不都有了结论了吗?”
谢如婳咬牙:“本妃说了,王爷病重不宜见风,你们非要他出来,可真是好大的脸面!万一他因此加重病情或是……有个闪失,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百里越更是两难,他是很想打败百里溟,但绝没想过让他死。
“总之,姐姐今日若是不能让我们见到王爷,我与太子入宫也没法向皇后娘娘交代,怕是只有在这儿叨扰姐姐几日,直到看到王爷为止了。”
这是什么意思,赖上他们了不成?
堂堂一个太子和侧妃,赖在一个王爷府上几日不走,这要是被御史们知道了,成何体统?到时候不止百里溟的病将引来更多人的窥探,只怕无端的揣测就更多了!
北境大战,江夏王府本就最不适合处在风尖浪口,一旦百里溟出城一事若是真的被揭穿,不止自己前两日的心血白费了不说,江夏王府面临的,就是藩王无诏出城以及欺君罔上的双重灭顶之灾!
这个谢清清,委实可恶!
谢如婳恼得很,使劲瞪着谢清清,谢清清则像终于踩到了这个姐姐的尾巴似的,无惧的与她对视,眼中竟有淡淡的得意之色。
气氛再次僵持,谁也不曾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