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媚点头刚想转身回去拿吃的,一只白皙的手就将几个馒头拿了过来。
吴媚顺着手往上看去,发现是柳凌烟,此刻他身后的铃兰又拿了几个水袋来,放到众人面前,“几位可以去镇上,此刻已经开仓放粮,你们快去领吧。”
铃兰说着,看了一眼半蹲在地上的吴媚,而柳凌烟扯了扯吴媚的袖子轻声说道:“走吧,赶路要紧。”
吴媚看着眼前的人,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起身将自己头上的乌木簪子拔了下来轻声说道:“这簪子不值几个钱,但也能换几个铜板,你们拿着吧。”
如墨般的长发散了下来,垂在身后,一张脸上带着慈悲的表情,在那些人看来这便是菩萨下凡。
赶忙跪在地上道谢,“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吴媚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站在一边的柳凌烟扯了扯。
柳凌烟从未见过散着头发的吴媚,这是第一次,眼前的吴媚宛如神女下凡一般,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有一种不食烟火的气息。
“走吧,我们还要赶路。”柳凌烟看着站在一边一脸惊讶的铃兰眉头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并不希望吴媚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
吴媚点头,两人顺着来时的路缓缓回了轿子上,坐在绣墩上吴媚的长发垂在地上,她丝毫不知。
而柳凌烟见她这幅样子,也早已经没了看公文的心思,坐在窗前的少女看着远方,心中不知作何想法,而身边的柳凌烟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种想要占有的欲望。
这是他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感觉,柳凌烟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公文。
马车行驶的很快,未到黄昏的时候众人便进了姑苏城进了驿站,如今终于到家的吴媚自然是按捺不住心思,想着回家。
而姑苏的官员也并未来迎接,这让柳凌烟感觉有些奇怪,但见吴媚迫切的样子,也就换了衣服陪吴媚走了出来。
“我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这个巷子里嬷嬷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这个撑船的爷爷家中的儿子去岭南做了官,这个人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酒鬼……”吴媚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的说着。
柳凌烟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毕竟姑苏对他来说,遥远又陌生,而对身边的吴媚来说却是怎么也割舍不掉的家乡。
“你倒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啊。”柳凌烟笑笑,看着身边兴高采烈的吴媚轻声说道。
“小时候爹爹找了先生来教我和姐姐,但是我并不喜欢在府中听先生授课,所以很多时候,我会装病逃出来,去找小伙伴玩。”
吴媚说着这里突然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我们一家人被官差押走的时候,我看见他们就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
柳凌烟看着眼前的小溪潺潺,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你恨他们?”
吴媚摇摇头,“不恨,他们救不了我,就像当初我拼命阻拦那群官差带走我父亲一样,螳臂当车而已。”
柳凌烟伸手将一丝头发从吴媚肩膀上拂去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他们与你出身不同,但你得承认,你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自小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知忧愁是什么,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那种没见过几个当官的,整日里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这辈子只能原地踏步,周旋在妯娌邻居之间,会为了商贩的一个铜板生气,也会为了一顿有肉有酒的晚餐开心。”
“笑就是笑,哭就是哭,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挨着,等到晚年便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晒着太阳,平淡的走完一生。”
吴媚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你是说我们终究成为不了朋友?”
柳凌烟点头,看着面前撑船而过的船夫轻声说道:“是,你自小出身在官家,衣食不愁,平平安安及笄后便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从此相夫教子,若是你没有被抄家,就会是这样的一幅光景吧,等到你的夫君升官,全家一起去当官的地方,成为一个衣食不愁的夫人,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
“同样都是平淡,但却是天壤之别,你的平淡不必为钱财担忧,不必为明日的饭食,全家过冬的衣裳忧心忡忡,锦衣荣华,你要做的无非是当好一个夫人,操持府中的账本,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