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二十九年七月初十,是吴媚进宫为奴的第二十一天,也是吴媚和姐姐吴婉被抄家的第二十八天。
她爹苏州巡抚吴璇因贪污受贿被查,族中男子一律斩首,成年女子收入营ji营,未成年的便入宫成了奴婢。
吴媚看着高高的宫墙叹了口气,今天她将身上唯一的玉镯贿赂了去御林军传旨的小太监,说尽好话才让小太监不情不愿的去营ji营打探她母亲的情况,小太监带回来的消息则是她母亲已经在军中奄奄一息,吴媚心急如焚。
可她是罪臣之女,除获大赦,不然一辈子只能困死宫中。
吴媚心中这么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松懈,长相凶狠膀大腰圆的嬷嬷挥着手中的竹板在众人身后来回走动,这里的人大多数是被抄家的官奴,注定这辈子只能老死宫中。
啪!
吴媚身边吴婉肩上重重挨了一下,疼的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那嬷嬷冷笑一声刚想说话,就被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打断,那宫女看了看四周低头洗衣的奴婢冲嬷嬷笑笑说道:“今儿皇上要宴请西厂的洛提督,我这边收拾御花园的奴婢不够用了,总管让我来这边找几个人。”
那嬷嬷一改冷漠凶狠的表情讨好的说道:“姑娘要就拿去,只是怎么突然间要宴请洛提督呢?”
那宫女似是很享受嬷嬷的讨好,她骄傲的说道:“说是洛提督年龄也大了,身边缺个可心人儿,所以给洛提督找了个对食。”
“是,咱们皇上真是瞧得起洛提督啊。”嬷嬷讨好的说道:“姑娘想要那一个就带走吧。”
吴媚一把抓下吴婉脖子里的银坠子,藏在了袖子里,吴婉捂着肩膀轻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吴媚看了看相谈正欢的两人说道:“带你出去!”
这是两人也谈完了,嬷嬷拍了拍手上的竹板说道“都站起来。”
所有人都慢慢的扔下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站成一排供那宫女挑选,宫女一一看过,随手指了几个人,走到吴媚面前,吴媚冲她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姑娘好。”
“老早就听嬷嬷说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如今一看果然一点不差。”吴媚冲着宫女讨好的说道,那宫女很是受用,指了指吴媚说道:“就你了。”
吴媚则一把拉住那宫女的手说道:“今日一见姑娘,奴婢就觉得姑娘心善人美,不知能不能把我身边的这个也带出去呢?”
说着,便将藏在袖子里的银坠子悄悄放入宫女手中,宫女看了看一边紧张兮兮的吴婉问道:“你要带她去干吗?”
吴媚笑嘻嘻的说道:“我这个姐姐进宫不懂规矩这不是被罚了吗?我带她去外院的医女那里看看。”
那宫女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坠子点点头冲着站在远处训话的嬷嬷说道:“还有这两个我也带走了。”
那嬷嬷依旧是点头哈腰的应了下来,宫女带着挑选的几个人劲直走向御花园,一路上吴媚一直夸赞宫女,让身后的一众人十分看不起,倒是那个宫女越发喜欢嘴甜的吴媚。
到了御花园,宫女看着众人冷笑一声道:“都好好干活,若是让我看见谁偷懒,就别怪我腰上的竹鞭子不认人了。”
众人低头不语,宫女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那家的大小姐,既然进了宫当了奴才就给我警醒着点,收拾完了就赶紧走,别脏了宫中各位贵人的眼,听到没有?”
“听到了。。”
“很好,你们两个去清理假山,你们两个去玫瑰园那边,吴媚吴婉你们两个去树下。。”
烈日炎炎,一众人站在太阳底下除着草,只有吴媚吴婉两人站在树荫里扫着地,没过一会儿吴媚便快速抓了一把草丛中的泥藏在袖子里,吴婉站在她身边瞧了个真切。
“你想做什么?”吴婉低声问道。
吴媚冲她摆摆手说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吴婉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吴媚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你没听见刚刚那个宫女说,收拾完了就要走,走了可就见不到皇上和洛尘了。”
吴婉点点头反问道:“见不到又怎么样?”
吴媚看着不远处徐徐走来的一队宫女轻声说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不能出宫就在此一举了。”
吴婉急忙拦住她轻声说道:“你疯了吗?这可是京城,是天底下最森严的地方,你要怎么出去?”
“我要当洛尘的对食!只有这样才可以出去救娘。”吴媚小声说道。
“你疯了吗?皇上早已经钦定了洛尘的对食,你要怎么做?”吴婉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吴媚悄悄拉住吴婉的手说道:“我们只有这个办法,娘在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奄奄一息,我们现在只能铤而走险。”
“你……”
还没等吴婉开口,一众打扮整齐的宫女走了过来,吴媚冲吴婉摆摆手,拿着扫帚装模作样的扫着,吴婉也学着她的样子扫着树下的落叶,那些宫女手中端着各种茶具瓜果点心一类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搬桌椅的太监,吴媚看了吴婉一眼随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凑到了宫女面前,故技重施,很快夸得宫女们脸红耳赤与吴媚打成了一片。
太阳越发大了起来,晒得人汗流浃背,吴婉也因着吴媚的说情可以在树荫下休息片刻,不多时两个太监端来了一口锅冲宫女招呼道:“贤妃娘娘看你们不容易,就让御膳房做些了绿豆汤给你们端来,过来喝吧。”
一众人欢喜的行了礼就一窝蜂的跑了过去,吴媚看身边几个宫女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靠近就笑着说道:“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几位姐姐呢,我这就去替各位姐姐把汤端过来。”
说完点头哈腰的去了,不多时吴媚就从人堆中钻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泥金托盘,盘上放着几碗绿豆汤,吴媚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将托盘放在几个宫女面前讪笑着说道:“诸位姐姐请用吧。”